龍門山,蔣府。
蔣褚才看着眼前的信使,怒火中燒。
運糧車隊的消息,确實是他告訴白蓮教的,河東群雄和白蓮教私通,互相不打的默契關系,早就不是秘密。
但是劫糧的罪過,一股腦扣在自己的頭上,擺明了是陳壽要借刀殺人。
他借的這把刀,實在忒鋒利了一些,竟然讓李欣來河東。
“陳壽狼子野心,世人皆知,他這是擺明了要鏟除異己,本官在朝廷任兵部侍郎時候,曾經和他多有嫌隙。你回去之後,告訴李将軍,且勿中了這賊人的奸計。若是今日提兵來我龍門山,則後續不知道要幫他打多少人。我隻怕李欣将軍辛苦一遭,反倒助纣爲虐,葬送了我們大齊社稷。”
蔣褚才說完,來人抱拳道:“末将奉命傳話,如今話傳到了,就此告辭。大人所言,末将也會一字不差地轉告少将軍。”
“來人呐,送這位将軍出門。”
蔣褚才看着信使的背影,眼神中難掩怒氣,等他出了院門,再也抑制不住。
砰的一聲,一個茶杯被他摔得粉粉碎,周圍的侍女全都噤若寒蟬,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小賊欺我太甚,他剛剛用奸計得了大名府,馬上就伸手進山東。如今山東還沒讓他得到,就惦記上我們河東了。我就拍胃口太大,撐破了肚皮!”
一個中年人上前,歎息道:“他雖然貪得無厭,但是這個李欣.若是陳壽強行以朝廷名義讓他出兵,李欣迫于皇命,很有可能會來河東與我們爲難。陳壽這一招借刀殺人,乃是一個陽謀,他算準了李欣的性子,我們不得不防。”
蔣褚才點了點頭,冷笑道:“二叔說的沒錯,可惜我蔣褚才不是梁仲秋,龍門山也不是大名府。陳兵在山野林川,決機于兩軍之前,李欣是個可怕的對手。但是他要來河東,我卻不怕。我們經營此地十三世之久,百年的底蘊,何懼一戰。”
蔣啓勳臉上憂色不減,壓低了聲音,道:“最好是尋些幫手。”
“耳熟的意思是?”
“塞外.”
——
避暑宮,李靈鳳的小腹慢慢隆了起來,雖然還是不太顯懷,不過仔細看已經能看出來了。
她平日裏穿的寬松,還能遮掩一二,此刻在卧房穿着一個亵衣,孕味十足,正倚在軟塌上,手裏繡着一個小衣服。
陳壽翹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天氣熱了之後,他更喜歡往這個避暑宮跑了。
“李欣怎麽還不出兵?”陳壽有些不耐煩地問道:“你這二哥,不是忠義麽,他怎麽連皇命也不聽。”
李靈鳳低着頭,專心繡着衣服,她自小沒有學過女紅,但是心靈手巧,一學就會。聽到陳壽的抱怨,她頭也不擡,淡淡地說道:“狗改不了吃屎,你讓皇帝多下幾道诏令,他難受幾天,還是要乖乖出兵。說不定心懷憂憤,還能寫出幾首傳唱千年的詩詞來,讓後人都知道他李欣對趙齊王朝多麽忠心,多麽高風亮節,光風霁月呢。”
陳壽撲哧一聲,笑道:“哪有這麽說自己哥哥的。”
“我哥哥是李錦,死在了趙哲手裏,卻不是這個不肯爲親人報仇,涼薄愚忠的常勝将軍。”
陳壽見氣氛有些沉悶,趕緊扯開話題,笑着說道:“你現在常窩在房中也不好,要常常出去走動,才最是得宜。”
李靈鳳這才擡起頭來,不滿地說道:“這避暑宮内,我一個都不認識,大家都和那個武太妃交好,她那裏每日絡繹不絕,我這兒根本沒有人來。在這深宮,直如做監一般。”
陳壽冷汗直流,試探性地問道:“那你要去哪?”
“哪有孩子和父親長期分離啊。”李靈鳳嘟着嘴巴,帶着點委屈說道。
果然,這個最不省油的燈,她想進陳府。
陳壽是萬萬不敢的,要是讓李靈越抓到自己和她姐姐的奸情,可不是好玩的。
“嘿嘿,你放心,我天天來看你。”陳壽幹笑着說道。
知琴正好捧着剛洗好的葡萄進來,撇着嘴道:“誰信呢。”
陳壽瞪了她一眼,知琴絲毫不怕,笑嘻嘻地走到李靈鳳跟前,拿起針線,和她一道繡了起來。
陳壽閉着眼,沉思起來,李靈鳳說的有道理,她還是比自己更了解她二哥。
既然如此,就讓趙材多發幾道聖旨,催促李欣出兵,最好是搞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李欣要是公開違抗聖旨,就是開抗旨不尊的先河。
對于李欣來說,他肯定會萬分爲難,然後被迫接旨的。
隻要開了這個頭,自己想對付誰,就讓李欣出馬。
自己一天不篡位,供着趙材這個皇帝,就可以狹天子以令李欣。
這一員猛将,本來是強烈反對自己的,一下子成了自己手裏最利的劍,豈不美哉。
不過也不能完全靠他,趁着李欣能頂一陣子,抓緊時間把自己的班底發展起來,發育到擁有打誰都不怵的實力,才是正道。
想到這兒,陳壽歎了口氣,說道:“靠誰也靠不住,說到底,還是要咱們自己拳頭硬才行。”
一直沒有擡頭的李靈鳳,終于放下了手裏的針線活,看向陳壽的目光也帶着一絲絲的滿意。
她白了陳壽一眼,笑道:“我看你剛才得意洋洋的樣子,本打算給你個沒臉,好好數量一下你的。沒想到你自己也覺到了,還算你有點自知之明。你要做的事,要走的路,一旦失敗了我們這些可憐人,都得跟着你死。生死豈能操縱在别人手裏,就是李欣也不行,我看那個張正元就挺不錯的。”
“我讓他在山東剿匪,也是一次曆練。”陳壽拍了拍屁股,說道:“好鳳兒,你快給我起草一份聖旨,我去找趙材蓋上玉玺,讓李欣快些出兵。”
李家人最知道怎麽說服李家人,尤其是李靈鳳這個小狐狸,讓她來寫最合适不過。
李靈鳳伸了下手,知琴和知棋一道将她扶了起來,慵懶迷人,眼珠一轉,嬌笑道:“那你給人家磨墨。”
陳壽樂呵呵地道:“好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