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汴梁城郊,排起了一條長龍。
汴梁皇家牡丹園,正在拔掉價值不菲的花草,陳壽特意下令,城中百姓想要皇家花草的,可以花點錢來買。
一大早,城郊就排起了長長的隊伍,這可是皇家牡丹園的花草,買回去一個養着沾一下皇家的貴氣。
汴梁百姓不缺錢的居多,而且比較有情調,尤其是那些商戶。
很多人店裏忙來不了,于是派孩子老人來排隊,這些人多有熟稔的,湊在一塊邊排隊邊聊天。
陳壽在園子的一腳,這兒新開了一個織布坊,專門生産簡易包紮止血藥的麻布。
裏面的織布機,都是南唐最新式的織布機,用的是水力,十分高效。
陳壽心裏尋思着,找機會雇一些女工,打開聘請女工的先河,把自己地盤的人力充分動員起來。
真要是亂世争霸,拼的就是人口,若是能充分運用人口,将會讓實力大增。
一個金羽衛的探子進來,左顧右盼,看到陳壽之後忙不疊上前,抱拳道:
“大人,查清楚了,汴梁城中的白蓮教賊人都已經被掃的差不多了,但是别抓的犯人裏,昨夜有個香主熬不住了,親口承認他們的教主又在汴梁安插了一個棋子,而且爲的就是大人您。”
“爲我?”陳壽冷聲道:“什麽意思?他們還想要我的命不成?”
探子讪笑道:“賊人不自量力,估計就是這個意思。”
“那可有趣了”陳壽的眼皮一抹,細細思量起來,既然是爲了自己,那麽肯定會想方設發,把人安排到自己身邊。
所幸自己府上沒有大肆買丫鬟,其實清查起來并不困難。
他點了點頭,把這件事記在心上,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必須快點揪出奸細,不然千日防賊可不是長久之計。
突然,房間内的紡車全部轉動起來,張和在外面高聲問道:“大人,可以了麽?”
“行了,馬上帶人進來學一下如何使用,這東西簡單明了,我自己都會。”
說完之後,陳壽走出這個新建的織布坊,漫步來到藥田。
地上擺着一個個的小盆,裏面都是種子,貼着各自的名字。
陳壽一個個看去,都不認識,一擡頭劉神醫已經趕了過來。
他輕易不離開自己的小藥房,被陳壽趕鴨子上架之後,明顯有些吃不消。
額頭全是汗水不說,嘴唇都有些發白,陳壽笑着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麻布,說道:“送你的,這可是我剛才親手紡的。”
劉神醫拿起來,舉過頭頂,在太陽下看了看,點頭道:“因爲要的量大,這個麻布算是最好的了。”
陳壽笑道:“怎麽樣?出來曬曬太陽,是不是感覺自己身體舒泰不少?”
“這個是自然的,雖然累一點。”劉神醫扶着腰道:“有很多的藥材,可能要幾年後才能采。”
“不急,我先買着,越早種,就越早能用。”陳壽心中暗想,這亂世估計會持續很長時間,長到可能會熬死自己這一批人。
當然也有可能很快結束,那就要有人集天時地利人和于一身,還要有足夠的運氣了。
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做好萬全準備.
亂世之中,有很多枭雄會彰顯自己的野心和能力,但是更多的,其實是混子。
這些人,要麽原就是地方豪雄,要麽就是大齊舊臣,看着一個個氣勢洶洶,其實要見識沒見識,要野心沒野心,隻是應亂世氣運而生,充其量就是個土皇帝,根本談不上真能成就霸業。
大浪淘沙,似這等庸碌蠢材,可能會一時風光,如趙哲、魏雲色、梁仲秋之流,但是随着局勢的推進,他們很快就會被淘汰。
正到了決勝負的時候,往往隻有那麽幾個人,他們無一不是韬光養晦,潛心發展的之流,而且經曆了幾次搏殺的勝者,才有資格嘯傲一方。
陳壽現在把開封府和大名府經營起來,從把皇家牡丹園,拆了做藥田,就能看出他的決心。
聰明人都已經開始備戰了,接下來是一段長時間的混亂期,可能會有人跳出來大出風頭,但是更厲害的對手,往往都在挑動别人攻伐,自己卻積蓄力量,征兵牧糧,加強防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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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攏,長安府。
大雁塔上,憑高遠眺,遠山近水,盡在眼前,連棋盤般齊整的長安街市都一覽無餘。
這些年,長安城逐漸恢複了元氣,雖然不複盛唐時候那般壯闊,也有些繁華的開元氣象了。
高處的風往往更清涼一些,好在今天風不大,徐風拂來,讓人神清氣爽。
高高的塔尖頂樓上,兩個男人對坐在卷拱的門洞下面,身前有一方小幾,幾上擺着酒壺酒杯和幾樣水果。
此情此景十分高雅,但是坐上男子一開口,就是一股赳赳武夫的粗野:“賊厮鳥,驢攮的陳壽陰損無比,他打着皇帝和朝廷的名義,要他娘的減免賦稅。這潑賊鳥嘴一張,無知小民都念叨忠勇侯新政愛民如此,壞人卻要我們來做。”
說完之後,尤不解氣,端起身前的酒一飲而盡。
喝完抹了抹嘴,罵罵咧咧地說道:“這個陳壽渾身沒一根好毛,但是唯獨這個秦鳳酒,做的實在合俺的口味。等到哪一天打進汴梁活捉了他,就讓他在俺府上做個酒匠。”
坐在他對面的男人,十分儒雅,笑道:“姚蠻子,讓忠勇侯做你的酒匠,我隻怕你後宅不甯啊。”
喝酒的男子就是長安經略使姚關,在他對面的儒雅男子,是長安的府尹穆紅。
“傳聞他穢亂宮廷,大逆不道,真是讓人好生羨.痛恨,俺早晚結果了他。”
“隻怕沒這麽容易,前些日子,你縱容中條山的白蓮教匪,兩次劫了他們和西涼的車隊。這極有可能引起李威和陳壽的警惕,若是讓他們發現有咱們插手,秦攏可擋不住這兩個人的合圍啊。”
姚關不以爲意,又喝了一杯,随手拿起一個梨子張嘴就啃:“俺做的精細,怕他什麽,李威每年生辰,俺都跑去給他恭恭敬敬磕三個頭,叫一聲幹爹;陳壽那裏,俺也是天天送禮,老東西對俺沒有戒備。”
穆紅很了解眼前這個男人,他的嘴邊梨汁四濺,看上去粗野不堪,實際上心細如發。
這要是爲什麽自己要追随他的原因,正想着呢,姚關突然哈哈一笑。
“李威雖然厲害,但是已經老了,這些年俺最開心的,是什麽你知道麽?”
“是什麽?”
姚關站起身來,望向西邊,聲音終于有些凝重:“是李錦死了李錦不死,俺一輩子都是李家的忠犬,可惜,嘿嘿,天也助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