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天下大勢的,當然不止陳壽一個。
各方勢力都在觀望,此時皇子們,反倒成了香饽饽。
太子暗弱,随時都有可能死在更元帝前面,到時候誰能狹天子以令諸侯,就占據了主動。
可惜幾個皇子都是出了名的不成器,魏雲色斟酌了許久,也不知道該扶持哪個。
而陳壽則沒有這個煩惱,他根本沒想着扶持什麽皇子,隻要在接下來的争鬥中赢了,想立誰就立誰。
在這個緊要的檔口,突然傳來消息,南邊在兩淮一帶,南唐水師和大齊水師擦槍走火,打了一仗。
雙方各有死傷,總的來說,是大齊吃了虧.
就連更元帝,都有些坐不住了,雖然他不問國事,但是牽涉到南唐的,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尤其是,大齊在武力方面,一直是碾壓南唐的,逼得後者差點降國号稱臣。
若不是太祖落水,早就打過江去了,大齊輸給誰也行,就是不能輸給南唐。
陳壽還不知道這件事,更元帝收到消息,并沒有告訴他。畢竟在皇帝看來,陳壽最應該的,就是整天不出門給自己煉丹。
他剛剛從避暑宮回來,和武貴妃進行了一場深入的交流,心情不錯,拿起茶盞一口喝幹,隻覺心情更加暢快,擡腿放到幾上,“紅兒過來,老爺這會兒興緻來了。”
紅兒昨晚和綠兒幾個玩牌,沒睡多久,樓内靜悄悄的,雖然銅爐内燃着熏香,但開着窗戶通風,仍有些許寒意。
隐隐聽到陳壽的動靜,又好氣又好笑,坐在妝台前,對着銅鏡将長髮軟軟梳了個髻,一雙妙目泛起如水的波光,她娉婷袅娜地走到陳壽身後,輕輕地揉捏起來。
杏林世家出身的就是不一樣,陳壽舒服地哼了起來,聽到他舒服的聲音,紅兒也更加賣力。她這一生中,都沒有幾天真正平安喜樂的日子,陳壽的出現,使她第一次感受到有所依靠。
“老爺,老爺,趙鴻來了。”
陳壽有些疑惑,一般趙鴻來都是自己吩咐他來,難道是出了什麽事?
邁步走到花廳,隻見趙鴻站在那兒,搓着手有些着急。
“大人,不好了,唐人的水師進犯大齊,擊沉了我們四艘戰艦。”
陳壽一陣無語,這可真是破鼓衆人捶,南唐一向偏安一隅,不挨打就燒高香了,現在竟然也敢主動出擊,還他媽打赢了。
“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前幾天,坊間都傳開了,汴梁百姓群情激奮,無不嘲諷水師無能。”
也難怪他們會這樣,大齊的百姓一直對南唐有着天生的敵意,畢竟當年他們南渡,棄子民于不顧,使江北淪爲腥膻百十年,江北漢兒幾近滅族絕種。
至今大家說起太祖南征來,都帶着無窮的唏噓和遺憾。
在人們的印象中,南唐多是些騷客嬌娘,時不時冒出幾個驚豔的詩詞來,再不然就是絕色美人的豔名流傳開來,讓人神往。
但是他們的将士,是出了名的軟腳蝦,能苟活至今,全靠長江天塹。
難道大齊,已經淪落到連南唐都打不過了麽?
陳壽沉吟片刻,道:“水師一時成敗,不足以下結論,我看此事多半是南唐的試探,他們派人來了麽?”
“還沒有。”
陳壽擰着眉頭思索的時候,外面小厮帶着黃真進來,一進來看到陳壽的表情,開口便道:“忠勇伯已經知道了?”
“南唐?”
黃真歎氣道:“正是,如今河東匪患正炙,賊人襲破了晉陽,李欣毫無辦法。而南唐又蠢蠢欲動,若是他們乘機北上,大齊是腹背受敵啊。”
陳壽眯着眼看着他,問道:“你覺得唐人北上的概率有多大?”
“很小,但是不得不防。”
陳壽點了點頭,道:“朝廷中的那些官老爺,是個什麽意思?”
黃真苦笑一聲:“已經定下了監察禦史張公實出使南唐,質問他們是何意思,若是沒有個合适的結果,隻怕要開戰。魏雲色是兩淮出身,他的家族和南唐暗中交易,攫取巨量的錢财,已經是公開的事實了。隻不過陛下也依賴他的這個本事,好從中拿錢花,才讓他做了十二年的宰相。”
更元帝驕奢淫逸,尤其是到了晚年,更是鋪張浪費,花錢如流水一般。
而大齊不必南唐,四面受敵,有沒有江南和海商,收入極爲有限。隻有兩淮的地頭蛇們,靠着和南唐交易,才能提供源源不斷的錢财,供更元帝花銷。
魏雲色因此,得以獨霸相位十二年,其他人也沒有興趣去取代他,因爲一代取代了他,卻拿不出這麽多錢來,更元帝一個不舒服,就讓你卷鋪蓋滾蛋。
陳壽早就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即使想從南唐收糧,都不敢走最方便的兩淮,而是去荊襄那種偏遠地方。
南唐北齊若是開戰,對魏雲色最爲不利,所以就怕這個玩意把大齊賣個幹淨,換他自己賺個盆滿缽滿。
這些鳥人,貪得無厭,化身一條條蛀蟲,隻顧埋頭啃食國家的根基。真的把大廈咬塌了,卻不知道他們一個個肥的流油,也是死的最快的。
陳壽看着黃真,沉聲道:“想辦法,派我們的人去才好,你知道投奔咱們的官員,哪個是合适出使的麽?”
“刑部掌故袁顯年,雖然官職低微,但是能言善辯,心思活泛,素來有急智。屬下和他乃是至交,但是事關國家大事,屬下舉賢不避親,推舉此人出使。”
陳壽點頭道:“有點印象。”
趙鴻附耳道:“大人,就是那天,說他爹來了,素來仰慕你,讓你去接風那個。”
“哦”陳壽點頭道:“他爹什麽時候到來着?”
“就是明天。”趙鴻低聲道:“您讓安排探子,那客棧幹幹淨淨,沒有什麽可疑人物出入,應該沒有問題。”
陳壽點頭道:“好,明天正好試試這個人,合适的話,我讓陛下欽點他出使。”
把老皇帝握在手裏,就能死死卡住魏雲色的脖子,這也就是爲什麽他急于除掉陳壽,可陳壽卻沒有什麽動力去對付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