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膳房内,煙熏火燎。在這種地方做事,脾氣一般都很暴躁。
不管什麽人,長期被熱浪烘着,油煙熏着,都很難有個好脾氣。即使是禦膳房,也不能免俗。
劉女官有些愣愣地站在門口,裏面露出一個廚子來,皺着眉頭道:“你在這發什麽呆,還不快把菜給總管送去,要不然怪罪下來,咱們都得挨罰。”
劉女官趕緊點了點頭,眼神有些不自然,手抿了一下頭發。
胖廚子還在喋喋不休,“得虧是如今的總管脾氣好,在李總管當權那會,有奴婢敢這麽懶散,早就把咱們都害死好幾次了。現在的人可真是的,救了你的命的恩情都不知道報,就知道偷奸耍滑”
廚子一邊罵一邊進去了,完全沒有注意到,在他說話的時候劉女官的後背都在顫抖。
想到家中的父母和幼弟,她在走到一個角落的時候,從袖子裏慢慢摸出一個小紙包。
兩顆眼淚從頰邊滾落,劉女官站了片刻,眼睛猛地一閉,再也看不到她絕望的眼神。
再睜開眼時,雙眼無神,好似一具行屍走肉,她展開小紙包,拿起一個藥丸一仰頭吃到嘴裏,然後沾了沾粉末,在菜裏攪拌了一下。
做完這一切,她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上。
一隊巡邏的侍衛腳步聲傳來,劉女官擦了擦眼淚,低着頭往前走。
到了内侍省門口,兩個小太監坐在地上,旁邊一地的棗核。
“劉姐姐,怎麽來的這麽晚,小凳子都去催你去了,你沒碰到麽?”一個小太監笑着問道。
“啊?沒沒見到啊,許是走的不是一條路,錯過了吧。”劉女官強顔笑道:“總管等急了吧,快給總管送進去吧。”
一個小太監推了推旁邊的同伴,“你去吧。”
“你去,好撐啊,不想嘗了。”
當初宮中不太平,鬧太子案的時候,嶽祥的飯菜都是讓小太監嘗過才敢吃。
後來雖然風波過去了,這個規矩也一直保留了下來,倒不是嶽祥小心謹慎,而是這些小太監吃上瘾了。
今天他們剛吃了一肚子的棗子,又喝了些水,兩個小肚子漲的鼓鼓的,誰也不想吃。
年紀稍微小一點的,拗不過另一個同伴,不情不願地端起餐盒,也沒有嘗,就走了進去。
嶽祥笑罵道:“你不是餓急了麽,看吧,飯菜來了。”
曹廣亮伸了個懶腰,道:“怎麽才來?”
小太監彎腰低頭,布置好飯菜,“可能是今天知道您來,做的格外用心。”
曹廣亮和嶽祥哈哈一笑,拿起筷子對面而坐,各倒了一杯酒。
嶽祥皺眉道:“前幾天,小劉子來看咱家,看出咱家氣色不好,讓咱家少喝酒。今天我就不喝了,你也别喝了,咱們都一把年紀了,有些事該戒酒得戒。”
曹廣亮不以爲然,“一把年紀了再不喝,難道等死了喝别人澆奠的?也不知道壽哥兒知不知道每年去墳前看看咱們。”
“你這老東西嘴是真臭,壽哥兒是個有心肝的,咱家反正是放心。不過說真的,咱家想回老家看看。”
曹廣亮喝了一口酒,疑問道:“你還有家,怎麽沒聽你說起過?”
“這唉,不說了。”
能憋五十年不說,自然是有傷心事,曹廣亮人精一樣,馬上不再追問。
院子外,劉女官走了幾步,漸漸感到頭昏腦漲,胸中憋悶。
她眼前一黑,強行打起精神,加快了腳步,回到自己房中。
坐在梳妝台前,顫抖着的手從抽屜裏,拿出一張紅紙,咬在嘴邊,又梳了梳頭發.
鏡子裏的女人,容顔蒼白,沒有絲毫的血色。依稀可以看出,這也是個美人兒,可惜進了皇宮。
一入宮門深似海
劉女官慘笑一聲,“人賤命如草來生呐,我也做一回.做一回”
話音未落,隻聽砰的一聲,劉女官倒在了地上,身子蜷縮,表情極其痛苦,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似乎是想要摳出什麽來。
須臾之間,女官死在了地上,眼珠凸出,臉色發黑,十分吓人。
——
秋高氣爽,豔陽正炙。
金羽衛校場内,兩個教頭,帶着一衆金羽士在操練。
兩邊插着金羽衛的牙旗,四周擺着各式兵刃。
陳壽穿的很單薄,和金羽士們一起,揮舞着一根盤龍棍,呼和着随教頭一塊操練。
剛剛吃過午飯,大家勁頭很足,陳壽也十分投入,一根棍子在他手中虎虎生風。自從上次立威之後,像高歡這樣的混入金羽衛的人,也都老實起來。
陳壽其實對他們很好,隻要你不犯錯,别觸犯了金羽衛的規矩就行。
他的身子越來越結實,兩臂都有了贲起的肌肉,再加上他本來就俊俏,如今看上去再添七分英武,當真是俊朗非凡,再也不是當初那個被榨幹的小白臉了。
現在這幅模樣,估計比當初的小白臉,更能引得蘇夫人這等婦人下手。
突然,遠處飛奔而來兩個番子,到了近前才翻身下馬。
“常侍,宮中出事了!曹幹辦和嶽總管中了毒,曹幹辦當場身亡,嶽總管也危在旦夕!”
陳壽腦子裏嗡的一聲,将棍子随手一丢,招呼道:“來人呐,随我進宮!快去右哨營和禦馬監通報!”
騎在馬上,陳壽不斷的夾着馬腹,抽打着馬臀。
他的心中亂作一團,曹廣亮和嶽祥的模樣,不斷在腦中浮現。
這四個人,收了自己做幹兒子,每一個都盡心盡力地幫襯自己。要不是嶽祥,自己恐怕早就慘死在姚保保的昭獄内,替殺害李錦的兇手頂罪了。
更不用說,其後他們又幫着自己,混到如今的地位。
陳壽是個恩怨分明的人,恩情記在心中,不常說,但是不曾忘。
他拽着馬缰的手,已經勒的發白,也渾然不覺。
“不管是誰,我陳壽發誓,要讓你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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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