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驸馬都尉王朝隆的府上,燈火通明。
絲竹管弦,樂聲不斷,侍女們似穿花蝴蝶一般來回走動服侍。
今日府上來了貴客,乃是當朝戶部尚書劉欽劉大人和北司督公姚保保,這兩個都是叱咤朝堂的大員,驸馬府也不敢怠慢。
一個中年文士打扮的人坐在上首,笑意盈盈,臉色稍微有些酒色紅潤,看得出今天是賓客盡歡。
王朝隆字青之,是當今更元帝的長女懷善公主的驸馬,因爲下得一手好棋,又會給更元帝讓子,可以在沒有痕迹的情況下,讓更元帝總是能一番搏殺後驚險獲勝,所以深得皇帝聖心。
而且他不争名奪利,又愛風雅,很多文臣都很他是至交好友。
今日來的劉欽,就是王朝隆的好友,他也喝了幾杯西涼最新的美酒,但是腦子卻十分清晰。
“青之兄,你這酒着實不錯。”
王朝隆笑呵呵地說道:“文勉眼光不錯,此乃西涼将軍府派人給我送來的,你們從市面上,未必能買得到呢。”
“哦?将軍府何故唯獨對青之兄如此鍾愛?”劉欽笑着問道。
王朝隆哈哈一笑,道:“你不用拿話诓我,我是驸馬都尉,是做不了大官掌不了大權的。你們争來争去,與我都沒有關系。我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百無禁忌,哈哈。”
他的笑聲清脆豁達,但是一直沉默的姚保保還是聽出一絲絲的落寞,男子漢大丈夫,誰不想被權勢烘托。
劉欽伸手一指,身邊跪坐的侍女趕緊給他斟滿酒,劉欽也不喝,聞了一口道:“好酒,可惜這酒的價格太昂貴了。”
王朝隆探了探腦袋,疑問道:“文勉你沒事吧,我不是說了麽,這酒一文錢也沒花。”
姚保保這時候笑着說道:“驸馬都尉有所不知,西涼近來多有異動,他們的世子李錦無故死在京城。據我北司探子稽查,隻有一個人嫌疑最大,正是他一手把李錦從昭獄帶了出去,當天李錦就慘死在汴河河畔。”
李錦死了,這件事朝廷無人不知,就連驸馬都有耳聞。
王朝隆好奇心也起來了,問道:“此人是誰?”
“正是西涼将軍府派來的翊麾都尉,名叫陳壽!”
“陳壽?”王朝隆倒吸一口涼氣,“陳壽現在可是陛下身邊的紅人,見面就賜座,就連言語都十分親善,據說不管陛下多生氣,見了他就滿面紅光,十分安詳。”
劉欽冷哼一聲,道:“青之兄,你還看不明白麽?西涼人先是派人殺了他們自己的世子,讓他們有了借口。然後蠱惑聖上,蒙蔽聖聽,現在陛下已經半個月不上朝了。簡直就是司馬昭之心你收了他們的酒,若是來日西涼造反,你可曾想過下場?”
王朝隆渾身一涼,汗毛都立了起來,這件事不管真假,它的可能性是有的。
一旦出事,自己收了西涼的禮物,可不止這幾壇好酒。
沒人檢舉還好,一旦有心人告發,自己的半生富貴就将煙消雲散,隻怕要腦袋搬家。
驸馬都尉,已經沒有什麽進取目标,因爲大齊祖制規定,驸馬都尉不得從政。
富貴閑散的王朝隆,隻要不犯渾,是可以與國同休,安享富貴的。而現在,西涼就像是一根刺,被劉欽和姚保保插到了他的心頭。
“這這我實在不知啊。”王朝隆額頭冒汗,有些語無倫次。
劉欽這才舉杯一飲而盡,笑道:“青之,你我是多年的好友,我豈能坐視你淪入險境。你隻需做一件事,就可以徹底和西涼撇清關系,從此就算李威謀反,你也不會受到牽連。”
王朝隆站起身來,走到劉欽跟前,低聲道:“文勉,我就知道你可以幫我,快快說來。”
劉欽從袖子裏,拿出一份絹帛,道:“陳壽此人,不過是涼州一個農戶,平生履曆盡在這上面。有了這份證詞,足以戳穿他假道士的身份,讓陛下認清此賊面目。我們再把他謀殺李錦的事捅出來,陛下龍顔大怒,一定會殺了此賊,而你就徹底和将軍府劃清了界限。”
姚保保插話道:“這件事我們早就查了出來,本想讓劉尚書立此功勞,再進一步,看一下能不能提名來年的中書門下。不過得知驸馬爺上了西涼的當,特意來請驸馬進言,嘿,不得不說,劉尚書真乃良友,驸馬有此知己,讓人羨慕!”
劉欽淡淡一笑,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王朝隆也不是傻子,他歎氣道:“陛下如今可是正信陳壽的時候,這個時候進言,是不是有些就怕不陛下不悅啊。”
劉欽呵呵一笑,站起身來,拂袖道:“青之兄,此舉有百利而無一害,若是西涼謀反,你隻怕悔不當初啊。若是你不想去,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姚保保也站起身來,兩個人一前一後,作勢就要離席。
王朝隆臉色陰晴不定,就在劉欽的腳邁出門檻前,伸手阻攔道:“且慢,文勉,姚督公,能不能暫且先放在這裏,讓我斟酌一番。”
“哈哈,那就給你三天時間,再讓此賊猖狂三天,多了可不行,我是一定要親自上書的。”
“好,就三天!”王朝隆抱拳道:“文勉大恩,愚兄絕不相忘。”
劉欽和姚保保走出府門,王朝隆親自送了出去,等到他們登上馬車,這才回府。
馬車内,姚保保臉色沉郁,道:“他好像不敢上書,我們是不是另外找人。”
劉欽神色從容,端坐在車内,“你還是不了解讀書人,督公放心,若是他斬釘截鐵地拒絕,那我早就不做希望。不過他隻要有一絲的猶疑,這三天他越想就會越怕.我想用不到三天,他自己就去宮裏了。”
“王青之是陛下身邊的近臣,又有公主那層關系在,算是皇親國戚。有他出面,再加上我們的确鑿證據,這次陛下應該會認清陳壽的面目了。”
姚保保也笑道:“這小子終于要死了,他也太能生事了,有他在,咱家心中總不踏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