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卓雄的臉色又開始變了,他的嘴唇微微有些顫抖,音調也變的節奏混亂:“而且,樹頂上,到處都是紙錢,洋洋灑灑的鋪滿了整片林子,望不到盡頭的紙錢……”他用手比劃着補充道:“有這麽厚,不,是這麽厚的紙錢!”
查文斌眉頭一皺道:“什麽樣的紙錢?”
“出殡時候撒的那種圓的,白色的紙錢,也有黃色的元寶,還有還有那種花花綠綠的防鈔票的紙錢,各種各樣的都有,你瞧,我還抓了一把。”說着,卓雄就往自己褲兜裏掏,可當他掏出來的時候卻分明是一把枯樹葉。
昌叔一直就緊盯着卓雄的口袋,當他發現是樹葉的時候氣不打一處來:“你個衰仔,拿樹葉子開玩笑,膽子小的要被你吓死了。”
卓雄也一臉茫然的看着手中的樹葉,跟查文斌解釋道:“我明明看到的是……”
超子瞪了昌叔一眼,心想你個老小子挑事是吧,等下找機會整你,又安慰卓雄道:“估計是爬的太高有些暈,跟着文斌哥後頭那東西看得多了,缺氧産生幻覺了。”
查文斌也不想這才剛出門就趕上事,也安慰自己道可能就是超子說的那麽回事吧,不料此時一片白花花的東西就從樹頂飄了下來,查文斌一擡頭,那東西恰好蓋在了他的臉上。
昌叔咋呼的一叫:“哎呀,衰仔你這玩笑開大了!”趕忙閃到唐遠山的身後去了。
查文斌輕輕拿下拿東西一瞧,正是一張紙錢,仿的是銅錢的闆式,上面還用鮮紅的朱砂寫着“天地通寶”四個大字,格外顯眼。
超子小聲對卓雄嘀咕道:“你搞什麽鬼?”
卓雄急着辯道:“不是我,我在上頭看見的就有這東西,這回你該相信了?”
查文斌拿着那張紙錢,那紙的成色非常新,像是剪的不多久,有一個碗碟大小。這死人用的紙錢落在了活人頭上自然不是好兆頭,查文斌輕輕拿着那枚紙錢并沒有丢掉反而是折疊好了放進自己的乾坤袋裏。
唐遠山是羅門中人,對于這些道門中的事不說精通,那至少也是了解,幹他這行的少不了和一些通靈的打交道,也很謹慎的問道:“查先生,有問題沒?”
查文斌露出一絲笑容道:“和你們沒關系,我自己的事兒。”他轉向去問卓雄道:“方位搞清楚了沒?”
“沒,完全看不到太陽,烏壓壓的一片雲,好像要下雨了。”
聽到這話,唐遠山心裏倒是急了,這要真按照草圖上所載葬于秋分第一縷光照射的地方,那若是遇上下雨天不是糟了,哪還來的光?
“你看着我。”查文斌對卓雄說道:“盯着我的眼睛,哪都不要動,就盯着我的眼珠子。”
隻見卓雄的眼皮子開始不停的一張一合,身子不停的微微前後搖擺。
查文斌一邊輕輕的挪動着腳步,一邊嘴裏繼續說道:“對,就這樣看着我,别看别的,就看着我的眼睛。”
查文斌腳下的步子走的緩慢,卓雄也跟着他開始轉動,超子發現兩人轉動的頻率幾乎保持着一緻,随着查文斌一邊嘴中的提醒走的也越來越快,他以卓雄爲中心已經走了整整一圈。兩人這麽面對面的套圈還在繼續,卓雄的眼皮幾乎就要合攏,瞳孔劇烈的在收縮着。當查文斌在原地帶着卓雄整整轉了三圈之後,突然毫無征兆的走到跟前雙手合十猛的在卓雄耳邊淩空拍了個巴掌。
“啪”得一聲,卓雄身子一顫,整個人一下子就驚醒了過來,四周朝着地上環顧問道:“我什麽時候下來的?”
超子狐疑的看着他問道:“你在搞什麽?”
“我不是上去看方位了嘛?我記得我上去了啊,怎麽下來了。”
查文斌用手摸着那棵大樹道:“超子,大山,離地半米高的樹皮幫我剝開。唐先生,請你的人也可以一起幫忙。”
四條大漢手持鋒利的匕首,按照查文斌說的大概位置,一條寬約二十公分的一整圈樹皮很快就被剝了下來。查文斌盯着那圈有些發黑的樹幹環顧了一圈對超子說道:“匕首,插進去試試。”
“好叻!”超子說完一刀就紮了進去,他那匕首雖然鋒利的很,但卻從未想過紮這棵大樹會是如此的輕松,除了一開始能覺得有點阻力,後半段完全就跟紮豆腐那般,徑直沒入刀柄。
超子還覺得奇怪呢,這到底是什麽樹種,外強中幹這個詞語真有點合适。不想,接下來的一幕讓他覺得更加奇怪。一股紅色的液體順着刀口開始溢了出來,牽成了一條紅色的絲線,頗有點人傷口滴血的意思。
他本就是個膽大之人,單腳往那樹幹上一抵,單手握住匕首往外一拔,那紅色頓時從手指粗細的傷口裏噴了出來,要不是他躲的快就能飛濺一身。
“**,這什麽鬼東西!”超子大叫道。
查文斌蹲在地上沾了一滴那紅色液體放在手指上一搓,接着又用鼻子聞了聞轉身去唐遠山道:“或許知道哪些販鹽的人在哪裏了。”
“你不是想說那些人被封在樹裏了吧?可是我沒聞到血腥味,反倒是有股清香。”原來,唐遠山也做了和查文斌一樣的舉動,他也在嗅那紅色液體。
“聞到挺好聞的吧,這東西很值錢。”一聽查文斌說很值錢,超子恨不得把水壺裏的水全倒了去接那紅色液體,不過查文斌下一句話就讓他放棄了這個念頭:“如果是在遠古時代,隻有天地才配享用,這是對于上蒼能貢獻出來最好的禮物,不過似乎這原料算不上頂級,真宗的應該是處子的身體。”
唐遠山也被調起了興趣,至少目前那紅色的液體看着不是那麽惡心,“查先生見多識廣,願聞其詳。”
“這顆樹叫栎樹,在我們那也叫橡樹,它的種子可以做豆腐,超子你不是也吃過嘛?”
“村頭那個王奶奶做的紅色豆腐就是用這玩意的籽?”超子倒是有些懷念那東西,和豬血有些相似,但是味道卻要美多了。
查文斌繼續說道:“過去糧食不夠吃我們都會去撿它的籽,一棵橡樹在長到十年之後就可以剝樹皮,以後每四年就可以采剝一次,大概可以采剝兩百年左右,在随後的這兩百年内可以無數次的給采剝。原來采下來的樹皮都是用來密封的,頂級的棺椁需要密封,橡樹皮被搗爛後便是其中的原料之一。
後來有人發現,橡樹的樹幹有更加奇特的作用,那就是用來盛放液體無論是多久都不會**,而且會變得香氣宜人。
大概是夏朝那位叫杜康的王發明了酒,這種五谷精華的産物最初是用來祭祀神靈的,人一開始不懂醉酒的原理,以爲那種狀态就是通靈,可以産生幻覺,于是酒就成了奢侈的享受。
用糧食釀酒顯然還不夠對神靈的尊重,于是就有人想出了用人釀酒。取活人好吃好喝的喂養三個月,找最快的刀工師傅破開肚皮,據說隻要刀子足夠快,内髒被剝離的時候都不會完全死去。用釀好的酒倒入腹腔,再縫合,找到足夠大的橡樹,這種樹很容易中空,把人放進去發酵。
據說想要取這種人酒的時候,隻需要紮開一個孔,混合着血液的紅色液體就會溢出,跟超子那樣。而人在送入樹幹之前還是活的,魂也就永遠被封進了樹裏,這門邪術在遠古的祭祀中是出現過的,據說妲己便最愛喝這種酒。”
超子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罵道:“我去,真他娘的重口味,感情這是最早的橡木桶幹紅嘛?”
“你可以這樣理解,鮮血和酒是遠古祭司最隆重的兩樣液體,有人把它們混合在一起也是情有可原。剛才卓雄就是不小心中招了,這樹已經有了陰靈的特性,應該是有人故意放在這兒的。”
唐遠山說道:“祭祀?這裏可隻是一條鹽道而已,沒聽說有哪路神仙。”
查文斌暗自捏了捏袋中那枚紙錢道:“祭祀可不光對神仙,也有可能是惡魔,甚至就是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