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文斌給每人都派了一張本命符,這符不是用朱砂,而是用刀子割破了各自的中指,捏着他們的手做筆畫成的。此符是萬萬不能丢的,所謂本命符便是強行祭出各自的十二命宮,找出原本各自命理裏的守護宮。
芸芸衆生,風雲際會,鬥轉星移,周而複始……藍天下的黃土地,演繹着重複的曆史,紅塵之外三界輪回,傳承着五千年前的足迹,那麽的遙遠,卻又随處可及……
本命符,是曆代道教高人通過觀天象、推命理,算兇吉、“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結合命宮。命宮是人出生時在東方升起的星座,主宰一個人的天賦才能,是人命之歸宿,既所謂的天命。世人根器不同、因緣不同,對應的命宮也不相同,這便是常說的“人各有命不可逆”。
經常算命的人都會被經常告知:你命中有劫難,但會有貴人相助,逢兇化吉。此貴人非常說的常人,而是指命中的四柱神煞,如天乙貴人,驿馬,桃花,太極,文昌,天德、月德等、神煞原本出現的時間是既定的,一定要到那個點出現幫助自己渡過劫難或是獲得好運。
天命不可違,但沒有不能打亂順序重新排,本命符便是用自己的精血強行将四柱神煞統一到符上,或是遇到劫難自會當即抵消。這便是命理中最爲高深的一環:改命!改命者雖然沒有破壞命理的内容,但卻改了順序,因爲偷窺了天機,所以必遭天譴。再精通命理學的大師也決計不會輕易下盤替人改命,查文斌這麽做是因爲他已經遭受了太多了的天譴,這一次,不過是再多一點罷了。
用來照亮的工具是一盞紅兮兮的燈籠,随手用鐵絲現場紮的,不管是哪裏的義莊裏頭都是不用電燈的,因爲隻有燈籠才是陰陽兩界都共同使用的照明工具。
囑咐了所有人都不許随便說話後,他領着大家開始邁向那些綠色的深淵。
“磷火”本事并無惡意,人隻需要輕輕用巴掌一扇,一陣風過去便可以讓它們遊開,隻是初次碰到這種情況的人難免會緊張,每一步走的都格外小心。
走着走着,就有人覺得不對勁了,先覺得不對勁的人是紮褐,他是緊跟在查文斌的身後的。這回廊樓梯是斜着向上的,查文斌手中提着的是燈籠,原本牆壁上晃悠悠的一直有人影,跟紮褐的高度差不多,還沒走上第四層,紮褐發現查文斌的影子已不足剛才的一半高了。
他回頭一看,自己的影子此時已經降到和侏儒差不多了,而侏儒的影子隻能到玄的膝蓋,意識到什麽之後他捅了捅查文斌的腰道:“文斌哥,有點不對。”
“哪不對?”其實查文斌也覺得不對勁,但他就是找不到究竟是哪裏不對勁,因爲他發現自己雙肩上的火已經比平時暗了一半有餘,但一想這裏到處都是“磷火”,隻好安慰自己是煞氣太重被壓制了。
紮褐指着那牆壁說道:“影子不對,你的影子比先前矮了一半,不光是你,我們大家的影子都矮了。”
回頭一看,袁敏肩頭的火已經熄了一盞,而大個子的兩盞都已經滅了,卓雄的印堂黑的跟塊焦炭似得,紮褐和侏儒的光已經足以辟邪了,而是容易招邪,除了玄,其它所有人都有問題!
查文斌立刻拿了一根貢香點起插在了地上,那些綠色的“磷火”聞香而至,瘋了一般的湧在了貢品香四周貪婪的吸着香氣。而隊伍裏,大個子和袁敏竟然也閉起了眼睛,一副很超然享受的樣子,完全陶醉了其中。查文斌見勢立刻把香熄滅了,那些“磷火”又四下散去,跟着袁敏和大個子都睜開了眼睛,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沒有任何死物可以抵擋貢香的誘惑,活人頂多對其特殊的香味揉揉鼻子,是決計不會有享受的感覺的。查文斌一手提着七星劍,一手提着燈籠緩緩的走到了他們二人的面前,把手中的燈籠交到了玄的手裏,又從懷裏掏出八卦鏡道:“自己照一下鏡子。”
先照鏡子的是袁敏,她不明白查文斌爲什麽讓她照,但是她還是照做了。
“看見什麽了?”查文斌問道。
袁敏隻能從鏡子裏看見自己的臉的輪廓,“你這鏡子太舊了,都糊了,看不清。”這是一面銅鏡,加上這裏的光線不足,她以爲是正常的。
查文斌又拿着鏡子對大個子說道:“大寶,你也來照一下。”
大寶照了,但是他沒有說話,隻是嘴唇微微的抽動着。
查文斌等了有一分鍾,大寶沒有開口,他的臉色越發難看了,突然間查文斌對他喝道:“看見什麽了?老實說!”
大寶被這一喝,整個人當即癱軟到了台階上:“鏡子裏頭什麽都沒有,我什麽都沒看到。”
袁敏見查文斌突然對他們發難,心裏覺得不舒服,她扶起跌在地上的大寶安慰道:“别瞎想,他那鏡子太破了,本來就照不出什麽。”
查文斌冷冷道:“是嘛?”說着,他轉向對着侏儒道:“你也來照一下。”
侏儒接過鏡子一瞧,用手抓了抓自己那雞窩似的頭發道:“看來這裏的風不小啊,都吹亂了我的發型……”當他瞧見查文斌那張嚴肅的臉,立即收起了自己嬉皮的風格正色道:“可以照着用,但不算很清楚,微微有些模糊。”
“好!”查文斌從玄的手中接過燈籠,對袁敏和大寶說道:“我現在把鏡子給他,你們兩個站在小哥的身後一起對着鏡子看。”
玄似乎不太想拿,他對查文斌搖了搖頭,但是查文斌卻說道:“沒事,一切有我在。”
玄照做了,袁敏和大寶也照做了。
“鏡子裏有什麽?”查文斌依舊是這個問題。
袁敏此刻的臉色也已經是蒼白了,她怎麽都無法理解,這面“破”鏡子裏頭的玄五官是那樣的清晰,而自己糊的就像是被曝光的膠片,明明是三個人,但大寶壓根沒有出現在鏡子裏,那裏頭隻有一個玄和自己模糊的影子!
袁敏看了下自己身邊的大寶,他的眼神幾乎要呆滞了,這絕不是查文斌在搞鬼,因爲鏡子是永遠不會說謊的。“這是怎麽一回事?”袁敏的聲音有些尖叫了。
查文斌指了指大寶道:“他死了!”目光一轉又落在了袁敏的身上:“而你,也快了。”接着他把所有人都看了一眼,全然不顧袁敏瞪大的眼睛和大寶死灰的臉色道:“除了小哥,我們所有人都在已經死亡和即将去死亡的路上,包括我!”
大寶喃喃道:“死了,我已經死了?”
查文斌閉上眼睛緩緩道:“我們都上當了,這座塔活人進不得!”
袁敏指着玄道:“那他呢?他不是活人嘛?”
查文斌面對着玄,笑着說道:“活死人,不算在内,對吧?”
玄的嘴角跟着抽動了一下,他沒有辯解。
“你什麽意思!”
查文斌伸出三根手指道:“人身有三魂:一名台光,二名爽靈,三名幽精,分存天地人三界,三魂獨立永不相見,人死之後,一魂歸地府,一魂歸天命,一魂歸黃土。人本應修人道,卻有人也修鬼道,能者修天道。這位小哥是以鬼道修其身,以人道修其心,正邪相抵,既不落入魔道,也成不了天道,兩者之間相輔相成,本該是一步妙棋,但我勸你鬼道終究會讓你落入萬劫不複的深淵。這麽長的日子裏我一直沒點破,隻因你的道緣根基不在我之下。此處煞氣太重,你的人道快要壓制不住,此刻你心中殺戮之心是不是已經起了?”
玄很平靜的點了點頭道:“是!”
查文斌指着那些綠油油的磷火道:“不要濫殺無辜,它們是沒有罪的,也不會害你。”
袁敏根本無心聽那些,她隻知道她在鏡子裏看見了什麽:“那你說我們死了又是什麽意思?”
查文斌坐在台階上緩緩的擡起頭對着袁敏抛出了一個問題:“你相信這個世界有鬼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