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張主持聽到這話,頓時就急了,松峰觀雖然興起的時間不長,但卻是蘊含了他師父、師祖、太師祖以及太上師祖四代人的心血和期待。
他的太上師祖乃是别家子孫廟棄徒,辛苦奔波之下,直到他的徒孫,也就是張主持的師祖這一代,才獲得了建立子孫廟的資格。
後來因爲其他事,松峰觀又從外地遷到了崂山,重新申請子孫廟資格。
這四代人的辛苦,再上張主持這一代,已經是第五代人了,才經營出這樣一番局面。
他大聲地嚷嚷,“你們不能這麽做,這裏是海岱!”
海岱子孫廟的審批,都是要過青龍廟的,玄女宮這麽做,手有點伸得太長了。
“海岱又如何?”紫嫣準證不屑地看他一眼,“我取締的子孫廟,沒有一百家,也有八十家了,還沒出現過意外!”
“你們不能這麽做啊,”張主持嚎啕大哭了起來,“這是我們師徒十幾代人的心血。”
“好像誰家的子孫廟沒師徒似的,”一名中階真人不屑地冷哼一聲,“不合格的就是不合格,裁撤沒商量,哪一家子孫廟,都不是天生就該存在的。”
張主持聞言,怒視着他,才待出聲發話,然後猛地眉頭一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對了,郭真人……你是清微廟的郭真人!”
說到後來,他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郭真人,清微廟可是十三廟裏的第一廟,您可一定要幫我們松峰觀做主啊。”
郭真人冷冷地看他一眼,心說清微廟現在都不敢說是南七廟老大,你倒好,竟然直接送上一個十三廟老大的名頭來。
不過,無論如何對方怎麽說,他都不會站在松峰觀一方的,清微廟本來就是在玄女宮的地盤,吃傻逼了,去跟玄女宮作對?
要知道,因爲前段時間的事兒,玄女宮不找他們麻煩,已經不錯了,他此次跟着來,都是打算通過良好的表現,獲得對方的諒解。
而且,就算持平而論,子孫廟膽大到勾結親王的軍隊,攻擊四大宮之一的玄女宮,這種行爲,怎麽看都是屬于作死,
這時,杜晶晶已經走到了另一個偷襲者的身邊,此人是松峰觀道人,中階真人,不過剛才被公孫未明打得骨斷筋折,眼下重傷在身。
杜真人掣出腰間的長鞭,鞭頭一指對方,冷冷地發話,“現在,給你兩個選擇……受死,或者跟我決一死戰。”
“杜真人,”席友善忍不住叫了起來,“他目前是重傷,這不公平!”
“嗯?”杜晶晶冷冷地看他一眼,桃花眼中滿是殺氣,“我隻是初階真人,這公平嗎?杜家正是我出身的家族,他偷襲杜家,這公平嗎?”
席友善竟然無言以對,好半天才歎口氣,“我們也是被襄王蒙蔽了。”
“是不是蒙蔽,你說了不算,”杜晶晶冷冷地發話,“你自身尚且難保,就别管别人了。”
這名中階真人拒絕跟她戰鬥,杜真人毫不手軟,直接擡手一刀,将其頭顱斬下。
她本來就不是個心腸軟的,隻是在對家族子弟的時候,心腸比較軟而已。
而且她斬殺的真人,是道宮系統的,杜家未必承擔得起殺人的後果,所以還是由她出手比較合适,也算是徹底爲杜家解決了一個隐患。
不過,她的行爲,隻是血腥清洗的第一步,今天的崂山,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很快地,相關的信息就彙總了過來,原來這松峰觀果真是搭上了襄王的線兒,甚至松峰觀在發展過程中,還得到過太皇太妃在财物上的支持。
嚴格來說,松峰觀的祖師,也就是獲得子孫廟名額的那一位,他的師弟,就是太皇太妃的兄長,不過此人死得比較早,在松峰觀裏也沒有留下什麽名聲。
此番松峰觀對玄女宮大打出手,就是要狠狠地落一落玄女宮的面子,玄女宮若是大打出手,則是正符合了襄王的算計——将玄女宮拉下水。
諸王争霸的過程中,南方的玄女宮居然插手了,這足以引得青龍、白虎和北極三宮一起對玄女宮發難。
而玄女宮面對這樣的壓力,該考慮的是如何化解,如此一來,荊王的壓力會大減。
荊王的壓力一減,其他親王也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天家的勝算又小了一點,那麽他們能做出什麽樣的反應,就很難說了。
當然,青龍、白虎和北極三宮,也不是聽命于襄王府的,這個計劃多少有點一廂情願——萬一人家不理會,該怎麽好?
所以這次襄王的計劃就是,不但要将玄女宮打敗,還要捉到一些有份量的人,要不然,胖大和尚吃飽了撐的,在豫州的時候,就去招惹玄女宮?
此次和尚真君埋伏在此處,别看是要對付公孫不器,但是王府軍隊和松峰觀最後拿不下玄女宮的話,他依舊會出手。
總之,将玄女宮拖下水,是既定宗旨,就算青龍、白虎和北極三宮不理會,襄王府一旦捉了玄女宮的人,自然會拿他們的身份說事。
到最後,哪怕這三宮依舊沉得住氣,玄女宮肯定也要改變策略了——她們總不能沖到海岱來,在青龍廟的地盤上大開殺戒。
隻要玄女宮改變策略,事情就大有可爲,如若不然,這幫女道士雖然似乎跟朝廷的關系有點微妙,但是事實上,他們打着保護黎庶的幌子,給衆多親王制造了太多的麻煩。
雷谷的存在,那就不用說了,是公然拖荊王的後腿,他們的地盤裏,甚至還有博靈郡的軍隊在休整,荊王每每提起這個雷谷,都是一臉的苦相。
除了荊王,其他親王吃的苦也不小,秦王府和甯王府被宗正院調查,燕王和蜀王表示臣服朝廷,這些事裏,隐隐都有玄女宮和雷谷的影子。
至于鄭王,那就更是如此了,雷谷的人竟然公然跟朝廷兵馬勾結起來,掃蕩鄭王的地盤,對其他親王來說,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号——玄女宮已經在公然打擦邊球了!
最終促使襄王府下決心的,是彭澤水師的出海作戰。
要知道,彭澤水師原本是被會稽等郡封鎖在揚子江上遊的,雖然後來甯王死了,但若不是雷谷多事,甯王妃掌控着會稽水軍,依舊能将水師封鎖在江中。
後來宗正院前往金陵,甯王妃最終是“在府中養病”,雷谷的人更是護送着水師入海。
雷谷的這些表現,早就證明了其傾向,要說他們對反王沒有成見,恐怕無人相信。
更令襄王府憤怒的是,在雷谷真人的幫助下,彭澤水師跟海岱水師很是打了幾仗,互有損傷不說,還打破了海岱水師對幽州的封鎖。
要知道,彭澤水師雖然都是南人軍士,可終究是起過内讧的,不但船少,中下級軍官也少,再加上新兵蛋子多,相互之間的配合也很是一般。
也就是彭澤水師隊伍裏的真人多,才保證了他們能屢屢化險爲夷,否則的話,早就被海岱水師打得滿地找牙了。
正常的軍隊裏,哪裏可能有這麽多的真人?顯然,這又是雷谷幹的。
雷谷的真人宣稱,是爲了保證不讓船隻颠覆,才出手的,但是尼瑪……你們打沉海岱水師船隻的時候,怎麽不說這個?
前一陣襄王府聲稱的水師大勝,其實真的是慘勝,甚至海戰的前景都變得不妙了,隻說後續兵源,海岱水師的潛力,遠遠比不上彭澤水師。
所以襄王認爲,這不是他想找玄女宮的碴兒,而是他不得不去找碴了,再這麽下去,他的造反生涯怕是也進入倒計時階段了。
不過非常可惜的是,襄王府最後還是算計錯誤,他們并沒有想到,跟着雷谷衆人進入海岱的,并不僅僅是公孫不器一個真君,而是還有西疆新紮的真君呼延書生。
你說你一個才證真的真君,不在家裏好好地修建秘境,居然跑到海岱來,冒着隕落的風險,硬撼别的真君,還對上了親王的軍隊,是不是傻啊?
一般來說,隐世家族都不會參與趙家人内部的争鬥,有太多慘痛的例子在前面擺着。
輸了的話,後果很嚴重,赢了也沒啥好果子吃,以公孫不器爲例,若不是胖大和尚跟襄王軍隊關系密切,他吃撐着了,去硬扛襄王的軍隊?
所以呼延書生的出現,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更别說,雷谷的隊伍裏有李大師這麽一個變态,不但戰力超群,居然還會使用氣運重寶!
歸根結底,還是襄王府小看了道宮中人的膽子,設計這個計劃的時候,他們大多認爲,玄女宮的人在海岱,未必就敢不管不顧地出手,這裏畢竟是青龍廟的地盤……
反正不管怎麽說,事情就一步一步地發展到這個樣子了,此役失敗,襄王府就陷入了極大的被動中。
就在衆人将情況了解得七七八八的時候,猛然間,天色就暗了下來。
緊接着,不遠處泛起了一片暗黃的光芒,浩浩蕩蕩,向整個天地間散去,隐約中,一種莫名的蕭瑟的感覺,滲透進了衆人的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