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血奴将青玉扇交給了永玢。
永玢爲難地搖搖頭,“永馨姐不是要看畫,而是想把扇子帶回家,我伯父可喜歡啦。”
血奴無所謂地一擺手,那意思很明顯,拿走好了。
“我買不起,”永馨幽幽地發話,“不過,還是多謝真人幫我出了一口惡氣。”
血奴又是一擺手,指一指任永玢:我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出手買的。
任永馨看懂了她的意思,眉頭一皺,疑惑地發問,“你想要永玢做什麽?”
她并不知道,這名才幫了自己的小女娃真人,竟然是在西方被傳得極爲恐怖的血魔,否則的話,她可以在瞬間判斷出對方的用意。
血奴并沒有回答她,自顧自地走着,看起來酷酷的。
任永馨心中疑惑,卻是也沒有再問,回來之後,就去找李永生。
非常遺憾的是,李永生不在,連天姥雙殺也不見人影,據說他是閉關了,雙殺是護法。
任永馨聽得非常意外:有沒有搞錯,兩天之後,就是證真慶典了,你這時候閉關?
她一向不習慣白收别人的東西,尤其是價值三塊靈石的物品,雖然她心裏決定,将來一定要還靈石給對方,但是說句良心話,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賺到這麽多錢。
也許得等到悟真之後了吧?
她越想越不心安,頻頻來找李永生,到最後竟然坐在他的門口等了起來。
正好杜晶晶在集市上買了一塊罕見的石頭,想麻煩李永生在上面刻畫一個陣法,看在她守在李永生門口,忍不住出聲發問。
待她弄明白情況之後,不以爲然地笑一笑,“放心好了,它不敢對永玢做什麽,不過……它的東西你倆也敢要?呵呵。”
與此同時,南坡東側的半腰上,一名老道士正在呵斥餘化龍四人。
他就是氤氲洞的老監院,雖然是高階真人,但是身體已經大不如前,也卸掉了監院的職責,北極宮特許他去上宮養老,不過他跟大多數老去的監院一樣,選擇在十方叢林終老。
聽說餘化主在此地惹了禍,他将人喊過來一頓痛罵——那個任永馨明明是得罪不得的,又是咱氤氲洞的弟子,你吃多了撐的去難爲她?
餘化主心裏很委屈,“我聽都管說,她沒什麽背景的嘛。”
任永馨若是在此處,聽了怕是要跳起來,要知道,氤氲洞的都管還曾經找過她,希望能通過她,接觸一下李永生。
老監院氣得擡手就打,“就算她真沒什麽背景,也是氤氲洞弟子,你怎麽能當衆爲難她?”
餘化龍老老實實地挨打,不住地出口求饒,“還望老監院回護弟子啊。”
老監院狠狠揍了他一頓,才停下來悻悻地發話,“好了,接下來你老實一點,别再出什麽亂子,若是别人找你麻煩……哼,不器真君面前,我還是有點老臉的。”
餘化龍得了這個承諾,才長出了一口氣,老監院與人爲善一聲,面子确實相當大。
接下來,他就有機會仔細思考另一個問題了:都管說任永馨沒什麽背景,是真不知道呢,還是有意陰我?
他跟都管的關系不算太好,也不算太糟,在他被提拔爲化主的過程中,都管是支持了别人,但是一旦大局初定,都管對他也表示出了支持。
想到頭疼之處,他忍不住歎口氣,咬牙切齒地發話,“若是你有意陰我,哼,别怪我對不住你!”
如果都管聽到這句話,肯定會大呼冤枉的——他是真沒有陰餘化龍的意思。
此刻他已經身爲三都的老大,下一個目标是監院或者入上宮了,吃多了撐的,去設計一個五主級别的真人?
化主在五主裏的地位,也不是很高,他是不怕得罪的,但是沒有啥大仇,爲啥要得罪?
說起來事情也挺寸的,餘化龍看上了任永馨,又不摸她的底,知道都管消息靈通,就側面打聽着問了一下。
都管當然知道任永馨的一些事情,但是他正值關鍵時候,需要四處借力,好不容易手下有一個可能出得上力的弟子,他當然不可能跟别人分享這個資源。
所以他就含糊地說,據我所知,任永馨似乎沒啥大背景,也就是個“朱塔任家”的名頭。
結果餘化龍就放心了,開始打任永馨的主意。
到現在,餘化主碰了一個大大的釘子,反倒要懷疑,是都管想要設計陷害他。
都管要是知道這番因果,肯定一個大耳光子就抽了過去:尼瑪,我說她可能沒啥大背景,又不是說讓你去欺負人家!
餘化主正咬牙切齒地琢磨呢,就聽到身邊那美豔女修輕聲發話,“化主可是問過了,那面具供奉的事情?”
“問過了,老監院也不知情,”餘化龍悶悶地回答,“上宮的真人那麽多,他遮遮掩掩的,誰能知道他是誰?”
美豔女修遲疑一下,還是出聲發話,“但是我覺得,他應該是真的供奉……公孫家跟北極宮關系好得很,若他是假冒的,公孫家怎麽可能上當?”
“這個我當然知道,”餘化龍不耐煩地發話,不過下一刻,他就是一愣,“你想說什麽?”
“我說的是,化主該爲自己考慮一下了,”美豔女修幽幽地歎口氣,“那供奉可是說了,要讓上宮重新整頓秩序,老監院就算在不器真君那裏有些面子,他攔得住上宮的整頓嗎?”
餘化龍頓時就愣在了那裏,好半天之後,才狠狠地一跺腳,厲喝一聲,“匹夫誤我!”
他罵的當然是氤氲洞的都管。
他不會考慮自己做錯了什麽,隻會想到,是别人隐瞞任永馨的根腳,惡意算計自己。
“而且……”美豔女修猶豫一下,才又發話,“就算不器真君礙于老監院的面子,不公開難爲你,可是毫無疑問,他跟雷谷淵源更深,沒準會側面推動北極宮整頓秩序。”
聽到這話,餘化龍是徹底地愣住了,好半天之後,他又問出了同樣一句話,“你想說什麽?”
“我哪裏能想說什麽?”美豔女修可憐兮兮地看着他,“我隻是奉勸化主,不要太掉以輕心,須得爲自己考慮條後路……你能安定了,我才能安定啊。”
餘化主的沉吟了半天,臉色陰晴不定好一陣,眼中掠過一絲冷厲,才微微地颔首,“唔,我知道了,這話莫要再跟别人說。”
他不知道的是,十餘裏外的一處庭院裏,有人正在感知着他。
感知者不是别人,正是新進的真君公孫不器。
他正在跟呼延書生喝茶聊天,不過對于家族領地内發生的事情,他也沒有放棄關注。
監視來賀喜的賓客,這種事有點丢人,一般來說,他是不屑爲之的,但是這一次,終究是公孫家五十年多以來,重開真君慶典,高度重視也是必須的。
所以,對于某些可能不安定的因素,公孫不器還是要暗暗關注的,哪怕是有點跌份兒,他都認了,公孫家真的經不起折騰了。
而今天發生的氤氲洞内讧一幕,就引起了他的注意,所以他悄悄用神識監視着餘化龍一行人——這人對我公孫家,似乎有點怨念。
當然,餘化主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爲,居然會使得真君自降身份偷窺,所以他還是有啥說啥。
公孫不器卻是眉頭一皺——這小子有搞事的可能?
呼延書生當然知道他在做什麽,但兩人都是才剛剛證真,家裏都是一大攤子事,都知道對方的不容易,監視賓客真不算什麽大事,大哥别笑話二哥。
見到對方皺眉,呼延書生就就笑一笑,“你這神識之強,我可是望塵莫及……怎麽,發現什麽不妥了?”
“一隻小小蝼蟻罷了,”公孫不器一擺手,輕描淡寫地發話,然後端起茶杯來輕啜一口,才感觸頗深地歎口氣,“有些昔年的舊識,真的是老了啊。”
呼延書生不以爲意地笑一笑,“反正需要我出手的話,你隻管說話就是了。”
公孫不器收回思緒,緩緩地搖頭,“沒什麽,目前還看不太出來,就是有人對李大師不太友善……他倒是走到哪裏,都能惹到仇家。”
呼延書生聽得就笑,“這是話本裏,主角一般的存在啊……你覺得他晉階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大?”
“多大?”公孫不器哭笑不得地搖搖頭,“若是換了别人,我可以斷定可能性是零……二十歲出頭就想晉階高階真人,想啥呢?不過若是他,我還真不敢說。”
呼延書生笑一笑,“我倒是覺得,他晉階的可能性極大……你見他做過什麽不靠譜的事嗎?我是沒見過。”
公孫不器沉吟一下,搖搖頭低聲發話,“我就奇怪了,什麽樣的傳承,才能培養出來他這樣的妖孽,都說他是得了北極宮瘸真君的衣缽,我看未必……那瘸子怕是自己也做不到。”
“你隻看到他妖孽嗎?”呼延書生意味深長地看着他,然後沖着南方揚一揚下巴,“雷谷那位……可也不遜色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