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真人歎口氣,愁眉不展地回答,“似乎是死于刺客自爆。”
他第一時間收到消息,具體情況尚未落實清楚。
李永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有點操心過度了,所以他搖搖頭,淡淡地發話,“這是朝廷的事情,我沒興趣,你不如去跟九公主聯系一下。”
在呼延書生捱過天劫的第三天,趙欣欣就回了朱雀城。
“估計九公主已經知道了吧,”方真人苦笑一聲,“我估計朝廷很快會調我前去調查了。”
他是天機殿的人,又在三湘,還擅長調查和審訊,是去會稽郡的天然人選。
不過現在看起來,他是有點不想去。
“那你就先去呗,”李永生雖然對朝廷不滿意,也不可能攔着他不讓走。
“這個……”方真人猶豫一下,才支支吾吾地發問,“李大師你能不能幫忙證明一下,我不小心被人襲擊,重傷了?”
“請病假?”李永生無奈地一拍額頭,看來這太陽底下,還真是沒什麽新鮮事。
呼延書生沉聲發話,“你去谷外走上一遭,受點傷回來……可不就妥當了?”
方真人聞言,眼睛一亮,沖對方一拱手,“多謝書生真君提醒,我這便去。”
說完之後,他轉身直接向雷谷外飛去。
李永生的嘴角抽動一下:得,不但有請病假,還有自殘。
這時,呼延書生才再次開口,“那張老實,竟然就是昔日獨狼?”
李永生點點頭,“他祖上都信了邪教,而他自己卻不願意信,所以悟真之後,就消失了。”
呼延書生沉默一陣,然後長歎一聲,竟是生出些唏噓來,“我高階真人的時候,他才不過是司修,現在卻是隻距離我半步之遙……唉。”
“已經不錯了,”李永生笑着拍一拍他的肩頭,“這半步可夠他追趕的。”
雖然對方已經是真君了,不過他的行爲,卻是不将其當作真君來對待。
而呼延書生也沒覺得冒犯,他隻是笑一笑,“真是大江後浪推前浪。”
書生真君終于離開了陣法!消息傳開之後,公孫未明拉着公孫不器找到李永生,死乞白咧地要去感悟毀滅道意。
李永生拒絕了,而且給出了答案:呼延書生的證真,讓道意透支了不少,必須将養數月,否則的話……涸澤而漁的後果,你懂的。
然而,這話剛說完,第二天,趙欣欣就回到了雷谷,希望能優先安排栗娘進去,接受毀滅道意的淬煉。
這不可能,李永生當即拒絕了,理由同上。
不過私下裏,他卻向她嘀咕,“你湊什麽熱鬧?你幫她證真的手段多了,何必湊在這裏?栗化主的功法,其實不合适用毀滅道意證真,這你不知道?”
“隻是淬體而已,估計不能在這裏證真,”趙欣欣無奈地搖搖頭,“我不答應也不好……咱倆還是低調一點的好。”
她說是想低調,但是有些事情,是不以當事人的意志爲轉移的。
又過兩天,九公主接到了便宜老爸的傳書,英王殿下希望,她能查清楚甯王的死因。
英王跟甯王的關系很普通——事實上,甯王跟其他親王的關系都不怎麽好,他是先皇的庶長子,出身不行,還容易遭人嫉恨,所以在京城的時候,他一直很低調。
但是英王殿下認爲,不管怎麽說,甯王是姓趙,還要叫他一聲皇叔,他不能看着自己這個侄子,不明不白就這麽沒了!
事實上,英王在信中,已經有一些猜測了,他很明确地表示:不管阻力再大,一定要查下去,查個水落石出,不能半途而廢!
也就是說,他心裏已經隐約認定,兇手是天家派出的人,否則不會如此交待。
當然,他也有足夠的理由,做出這樣的猜測。
前一陣玄女宮遇襲,就是遭遇了莫名其妙的自爆攻擊——這種事情,既然能做第一次,當然就能做第二次!
這不是唯一的理由,英王在信中還寫明:甯王的死,會使會稽水軍成爲香饽饽。
會稽水軍不是很強,還被李永生收拾過一次。
然而,跟其他内河水軍不一樣的地方的是,他們同時擁有内河船隻和海船。
會稽水軍的實力雖然不如彭澤水師,但是給海岱水師添點麻煩,還是做得到的。
而現在的朝廷,深深忌憚海岱水師在海上的實力。
隻沖這一點好處,天家就難逃嫌疑,更别說會稽生亂的話,彭澤水師就有機會出海了。
趙欣欣不想管這件事,她雖然珍惜這一世肉身的親緣,但是她自問,自己也做了不少回報了——我身爲道宮中人,做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
而且前一陣朝廷偷襲丁青瑤,不但令她心寒,也令她在伴侶面前丢臉了。
然而緊接着,會稽又傳來消息:甯王妃上書宗正院,因爲甯王不足三十歲,所以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承襲親王的王爵。
按本朝慣例,親王的兒子,隻能是郡王,不過可以推恩,除了世子,親王還可以有最多不超過兩個兒子,成爲郡王。
甯王妃提出的,甯王不足三十歲之類的借口,根本不能成爲理由——不足十七,還可以算夭折,不足三十算什麽?
可是偏偏地,宗正院在正兒八經地讨論此事。
至于說原因,也很簡單,會稽是南方數一數二的繁華大郡,也有些糧米供應北方。
尤其重要的是,甯王并未真的舉起反旗,現在不答應甯王妃的要求,沒準就把她推向了反王一邊。
宗正院倒是沒說,要考慮會稽水軍的因素——不過這種事情,可能直接說嗎?
反正宗正院若是肯破例,甯王這一方,肯定就回歸了朝廷序列,肯定是支持天家的。
英王府直接派了一名供奉,喬裝打扮來到雷谷,見了趙欣欣之後,痛哭流涕地表示:王爺說了,說成什麽,也不能讓暗算趙家子弟的人得逞。
說白了,甯王妃上書一事,讓天家的嫌疑,顯得越發地大了。
一時間,趙欣欣的心也有點亂了,又找到李永生商量:咱們就這麽坐看天下大亂,好不好呢?
李永生是真的不想管那麽多,想來想去,他出聲發問:你覺得甯王的死因重要呢,還是蜀地和豫州的幹旱重要?
别看雷谷最近在持續地下雨,但是蜀地和豫州幹旱依舊,從開年到現在,一滴雨都沒下過,大災的苗頭已經初現,再有一個月不下雨的話,不知道有多少人流離失所。
趙欣欣也知道,這兩個地方更爲重要,不過聽到這話,她反倒是有了主意,于是出聲表示:你要是跟我一起去調查甯王的事,這兩個地方的降雨我包了。
李永生聽得直接就暈了,“你包了降雨?我就不說你修爲夠不夠……考慮過因果之重嗎?”
運修掌控的國家,大災必然有緣故,強行幹涉的話,遭受氣運的反噬,簡直是必然的。
哪怕是上界下來的修者,也躲不開這反噬,甚至可能因爲跨界幹涉,導緻因果加重。
趙欣欣微微一笑,得意地發話,“我修爲不夠,可以找朱雀啊。”
“我去,”李永生再次傻眼,還可以這麽玩?
不過緊接着,他就意識到,這還真是個好辦法,能有效地逃避因果循環。
朱雀在這個位面,本來就是不該存在的,它的存在是個意外,是天道的疏漏,也可以說是天道中的那一絲變數——這就是所謂的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
無論如何,朱雀是被流落到這個位面的信徒召來的,大錯不在它,那就是天道的因果了。
那麽,趙欣欣修爲略略差一點,也不想承擔因果,找朱雀出頭就最合适了——欠下朱雀一點人情,等永馨仙子回了仙界,指頭縫裏漏下一點,也足夠滿足這老鳥了。
不過,這種事情,趙欣欣可以做,李永生卻做不得——他可是位面觀風使。
這也是他一開始就沒往這一方面想的原因。
位面觀風使,主要是觀察世風民情,忠實反饋位面的情況。
對下界而言,他的權力相當大,但是受到的約束也極多。
他去找朱雀幫忙,那叫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他能讓朱雀在揚子江上興風作浪,也能跟它聯手打擊真神教徒,但那都是私下的商量。
若是公然給兩個郡降雨解除旱情,這動靜就太大了。
不過趙欣欣請朱雀出手,這個還真行,永馨仙子是遭逢了仙厄,轉生到下界的,也是屬于天道中的變數,對玄青位面來說,她并沒有身負上界的任務,當然想怎麽做都可以。
李永生忍不住感歎,想不到永馨下界走一遭,竟然學會打擦邊球了。
既然可以這麽做,事情就可以考慮一下,他雖說不想管朝廷的事,但是那兩郡的黎庶能少一些苦難,倒也劃得來。
但是從雷谷到會稽,不但路途不近,路上也不安全,李永生表示,那我去一趟好了。
哪料趙欣欣堅決不答應,“不行,我跟你一起去,要不然你再回來,又不知道幾個月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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