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能力現身,而是這消息,根本不敢傳出去啊。
對于相關的知識,方真人非常清楚,老祖宗真的很靈驗的話,太容易引起别人的觊觎了。
一番自責之後,他又忍不住出聲發問,“老祖宗,您爲什麽……爲什麽這麽看重李大師?”
說實話,他是打心眼裏不服氣啊,老祖宗信不過自家人,反倒是對一個外人,随便就能顯出身形。
九尾狐冷哼一聲,慢吞吞地發話,“你是在置疑我嗎?”
“不敢,小輩不敢,”方真人吓得連連在地上磕頭,“老祖宗息怒,我知道錯了。”
九尾狐又是重重地一哼,卻沒有說話。
對于這些敬重祖宗的人,李永生不願意太令其爲難,他輕笑一聲,“你家老祖之所以願意現身,是因爲我能給她補充本源……她現身一次,對自身消耗太大。”
一邊說,他一邊摸出兩塊青色的玉石來。
九尾狐見狀,眼睛一亮,張開黃豆一般大小的嘴巴,長長吸一口氣,隻見玉石上一股青氣,投向了她的口中——這東西對她來說,真的很補。
方真人呆呆地看着這一幕,“這……就是能修複旗幡的寶物嗎?”
九尾狐并不回答,而是專心緻志地吸取青氣,直到将兩塊玉石吸成了白色,才擡起鴿卵大小的頭來,心滿意足地發話,“這當然不是修複旗幡的寶物。”
“那就再好不過……”方真人一邊點頭,一邊發話,不過話說到一半,他愕然地擡起頭來,“神馬?”
“此中的緣故,非是你能知道的,”九尾狐吸收了兩股位面本源,心情好了不少,“老祖我打算再入紅塵,這狐幡就此作廢了……你怎麽看?”
方真人頓時就呆在了那裏,好半天才回過神來,艱澀地發話,“您問我……怎麽看?”
祖傳的寶貝狐幡要毀了,你問我怎麽看?
他肯定是不想答應,但是說這話的,不僅僅是旗幡的器靈,更是方家的老祖母!
方真人足足思索了一炷香的時間,才試探着發問,“老祖宗您這是……不打算庇護我們了?”
小巧的美、婦人目光怪異地看着他,“方家子弟,始終要躲在先人的庇護下嗎?”
“這個倒不是,”方真人經過這番思考,也想清楚了一些東西,“指望先人庇護自己,我們這些做小輩的,也太不成氣候了。”
“沒錯,”李永生贊許地點點頭,“指望先人庇護,何若自己闖出一番天地,讓先人也爲你們感到榮耀?”
“但是……”方真人終于吐出了“但是”兩字,“但是先人若是抛棄了我們這些後輩,我們的心裏也……也真的很不是滋味,畢竟您是我們的根啊。”
九尾狐沉默良久,才輕歎一聲,“我不是不想庇護你們,實在是想去找你老祖宗方采臣去了,那厮讓我庇護你們這麽許久,他倒是樂得輕松快活。”
她這話有點匪夷所思,但是方家子弟早就想像過這一幕,倒也沒覺得有多奇怪,方真人看李永生一眼,“李大師能幫您……這個,能幫您……”
“我總是要多試一試,”九尾狐冷冷地回答,然後身子一晃,投入了狐幡中,隻留下一句話,“對李大師恭敬些。”
她進狐幡了,留下方真人和李永生面面相觑。
良久,方真人才出聲發話,“你說……我對你不敬過嗎?”
“老輩人的思想,跟咱們年輕人不一樣,”李永生微微一笑,“她逗你玩呢,我哪裏有能力,毀掉你方家的祖傳寶幡?”
方真人離開陽傘,也走進了雨中,并沒有運氣護身。
沉默良久,他才一擡手,抹去臉上的雨水,順手一甩,斬釘截鐵地發話,“要我做什麽,你隻管說好了,老祖宗不會騙我們,我們也不會永遠躲在先人的庇護之下。”
“沒必要搞得這麽決絕,”李永生笑了起來,“過兩天,北上吧……”
兩天之後,一場大雨之中,李永生一行人北上了。
走到青石關的時候,他們遇到了關隴軍團的前鋒。
前文說過,關隴郡和博靈郡不一樣,這裏軍役房的級别,要高過博靈。
原因就是,這裏駐紮着關隴軍團等戰鬥部隊。
關隴軍團的直屬部隊,就有二十餘萬人,防備着正北和西北,是駐紮在邊界的邊軍之後,中土國的第二道防線。
理論上講,關隴軍團主要提防的是北方,就是來自于柔然的壓力,兼顧西北,西北方向還有其他軍團,而且關隴距離西北,距離也稍微遠一點。
更嚴格來說,他們屬于幽州郡的外圍防線,柔然國一旦越境,就算擊潰了邊軍,也要面對諸如關隴軍團的防守,根本不可能直接逼近幽州。
同時,柔然軍不攻擊幽州,想要直接南下,劫掠中土的人口财貨,也要面臨關隴軍團的圍剿。
這個軍團的機動防範區域極大,戰力也非常彪悍,并不遜色于邊軍。
現在柔然在邊境挑事,關隴軍團向北前突,給柔然制造壓力,是必然的。
不過有些令人無語的是,關隴軍團直屬部隊聽命于軍役部,但是輔助兵力,主要依靠關隴地方。
這個軍制是非常複雜的,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簡而言之,裏面包含了各種制衡的考慮。
坤帥北行,關隴軍團必須北上,他們歸軍役部管理,但是虎符卻是掌握在大司馬手裏的,隻要李清明不作梗,調動沒有任何的問題。
李部長也不可能作梗。
關隴軍團北上,存在後勤壓力的問題,雖然軍團裏也有輔兵,但主要還是依靠地方上的配合。
關隴軍役使來到青石關,就是督促地方上的配合。
一個郡的軍役使來了,還是比王志雲高半級的軍役使,地方上各種戒嚴配合,也就不用說了。
一隊百人的巡邏隊,就攔住了李永生一行人。
方真人亮出了天機殿的身份,但是小兵們并不怎麽買賬,僅僅是接待得客氣了點,堅持要留下他們,等待軍役使核實身份。
——沒辦法,這一行人太可怕了,好幾個真人,司修更多,還不讓搜查馬車。
搜查了馬車的話,小兵們會更害怕,裏面還有七八個下了禁制的真人呢。
跟随着的朝安局人員不幹了:你跟軍役使說,我們就是前些日子示警的人,我是朝安局的。
軍役使可能遇刺的示警,不僅僅是通過軍役部傳了過去,朝安局也通過自己的渠道,将消息遞了過去。
小兵們聽到這話,馬上加快報了上去。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有軍校騎着快馬趕到,一下馬就出聲發問,“敢問李永生何在?”
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名了?李永生心裏暗暗嘀咕,人卻是走了過來,“我就是,請問閣下何事尋我?”
小校見到他,眼睛就是一亮,笑着發話,“果然是你,我在軍役部見過你。”
軍役部的人,大多對我印象都應該不好吧?李永生可是還記得,有兩名軍校爲難自己,最後被甯禦馬毒殺了。
不過這個時候,他當然不會說這些,隻是微笑着點點頭,“原來是部裏下來的。”
“我就是奉軍役使之令,來辨識一下你,”小校擡手一拱,“既然人沒錯,你們就可以離開了。”
“咦,這是爲何?”公孫未明聽到這裏,有些不高興了,“姓顧的得了我們示警,不但不來見我們,連個謝字也不會說?”
“他正爲此事生氣呢,”這小校苦笑一聲,“軍情司下來一組人,正在調查軍中可能有誰是内應,軍役使有點苦惱。”
原來這軍役使姓顧,名喚顧茂真,聽說有人打算刺殺自己,他心裏也感激有人示警,但是同時多少存着一點疑惑:這消息到底确切不确切?
緊接着,軍情司就派人過來,調查他身邊的人——在大軍之中,刺殺一郡的軍役使,那真不是一般人能随便做到的,必然有人會将軍役使的行蹤洩露出去。
而知道軍役使行蹤的,肯定都是他身邊的人,或者說一些比較重要的将領。
這是調查自己人,不能随便搜魂的,所以軍情司的人折騰了很久,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倒是有不少人受到停職調查,還有被監視的。
如此一來,顧茂真就有點受不了啦:我知道你們是爲我好,但是大軍厲兵秣馬,前方形勢波谲雲詭,你們這麽搞,人心散了,隊伍可就不好帶了。
事實上,到了這個時候,他也知道,有從并州來的刺客被擒獲,他認爲危險已經解除了不少,接下來慢慢調查就行,沒必要這麽大張旗鼓。
然而,軍情司的人不會這麽考慮,他們要的是成績,盡快抓到内奸。
所以顧茂真不來迎接李永生一行人,不但是對軍情司的抗議,也是對麾下人馬一個交待:我其實不怎麽把這件事放在心裏,是上面要查。
這個解釋是如此地詭異,但又相當合乎情理,竟然令公孫未明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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