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果斷表示,傍晚有黃土坡的好漢要過來,你不信我說的,可以抓住他們問。
黃土坡的好漢是一群盜匪,原本根基就在上黨,衛國戰争勝利之後,光宗剿匪練兵,不過那時天下太平,那些積年慣匪被抓住之後,下場都很慘。
黃土坡這幫盜匪,一開始沒看清楚形勢,還想跟光宗要個官來做一做,等發現情形不對,後悔也晚了,于是直接遁入了幽并兩郡之間的大山裏。
此後每隔一兩年,他們都要出來刷一刷存在感,專搶各地大戶,并不随便傷人,大約也是等着再次被招安。
最後他們是搶了軍役房的一處糧倉,惹得大軍出動剿匪,他們才不得不再次偃旗息鼓,十餘年不見音訊。
這山匪有三個頭目,大頭目和二頭目,都是積年的真人,近年來又冒出一名三頭目,也是悟真了的。
此次來這裏,跟牛真人談事的,就是三頭目。
牛真人對外亮出的身份,也是因果殿行走,而且是未必支持天家,隻支持地方上自我保護——黎庶至上。
現在的并州已經亂了,打什麽旗号的都有,牛鬼蛇神群魔亂舞,反正在下面的州郡裏,因果殿的身份,是很難驗證的,倒也不虞人戳穿。
黃土坡這位三當家,也喊出了自己的身份——他是光宗的私生子,他的母親和光宗結識于江湖中,因爲被奸人所阻,他的母親不得入宮,生下他不久就郁郁而終。
前一陣太皇太妃剛薨,他就亮出了太皇太妃爲他出具的證明文書,也不知道他從哪兒弄來的。
這位準親王,也沒有搶奪江山的打算,他現在主張的是地方自保。
牛真人是“因果殿”的,三頭目是“皇族”,兩邊就有點接觸。
這次來談事兒的,就是三頭目——大頭目二頭目都老了,那可四十年前就是真人了,若不是端着真人的身份,想要讨一份足以光宗耀祖的官職,他們當年就會被招安了。
不過這三頭目,倒不是一無是處的土棍,也沒有被沖昏了頭腦,他來談判的時候,一路上非常小心謹慎,甚至在距離山村十餘裏的地方,就發現了不妥,扔下身邊的喽啰,轉頭就跑。
但是李永生這邊有六名真人,再加上剛剛歸附過來的天姥雙殺,若是被此人跑了,以後都沒臉見人了。
半個時辰之後,三頭目被公孫未明捉了回來,他随身的三十餘名積年老匪,也束手就擒,在戰鬥的過程中,還死了三人,重傷五人。
這位的心髒着實不小,被拿到村子口,嘴裏還咬牙切齒地大喊,“敢冒犯我趙十親王,我看你們是統統不想要命了。”
李永生一行人聽得是啼笑皆非——堂堂的趙氏親王,居然在山匪的山寨裏,做一個小小的三頭目,你這麽吊,光宗知道嗎?
杜晶晶二話不說,上前就是噼裏啪啦一頓亂揍,“本真人見的皇族多了,沒見過你這種獐頭鼠目的……真是給趙家人丢臉。”
三頭目還不明就裏,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光宗的兒子,甚至着重強調,有太皇太妃出具的身份證明。
李永生心知,遇上這種人,你再怎麽戳穿都沒用,人家一口咬死了就是皇族,除非将人拿到順天府宗正院,否則絕對不會改口。
所以他也就懶得多說了,看一眼張老實,“搜魂吧。”
三頭目一聽,直接吓尿了,跪在地上大聲喊,“饒命,饒命……你們想知道什麽?”
他臉皮厚,敢耍無賴,但是架不住,搜魂這玩意兒沒輕重啊,哪怕是真的親王,一旦搜魂被搜成白癡,那也隻能追悔莫及徒呼奈何。
一幹人見狀,哭笑不得地搖頭,就這點膽子,也敢冒充皇家血脈?
由此也可以看出,并州郡亂到什麽樣的程度了——自封爲光宗十皇子,竟然沒人過問。
這三頭目也挺光棍,一旦放下皇子的身份,那是相當地配合,對于晉王府納賢館的事情,他略知一二,“很多人都打着晉王府的幌子,不過打納賢館旗号的,主要是兩撥人。”
這兩撥人具體怎麽聯絡,他也不太清楚,這裏的勢力實在太複雜了,而且面孔變得特别快,平常大家也都是神出鬼沒的,不過江湖中人行事,原本也就是如此。
對于柔然佛修,他是根本不清楚,也沒聽怎麽說過,倒是去年還是前年,聽黃土坡的大頭目提過一次,卻也沒細說。
這是邀請咱們,去攻打黃土坡嗎?李永生幾人面面相觑。
兩名四十餘年前的真人,現在修爲到了何種程度,不太好判斷,不過若是修煉資源跟得上的話,半步真君是應該差不離的。
見他們遲疑,張老實又站了出來,“算了,還是搜魂吧,把黃土坡的情況摸清楚,不難的話,咱們還是直接上門滅了他們算了。”
他是刑捕部出身,對山匪賊寇什麽的,沒有任何的好感,雖然眼下是遁世了,但是遇到這種人,還是本能地想處理幹淨。
這不僅僅是職業習慣,更關鍵的是,他本身也是嫉惡如仇的。
“喂喂,”三頭目聽到這話,吓了一大跳,“你們問我們什麽,我都說了啊,也沒有騙你們……爲啥要搜魂呢?”
“因爲我們要去攻打黃土坡,”張老實悶聲悶氣地回答,“而且你們是山匪,不勞而獲劫掠地方,惹得黎庶怨聲載道,本來就是人人得而誅之。”
“我們沒有怎麽劫掠地方啊,”三頭目大聲地發話,“大不過搶了幾個糧倉,也是官家的……大多時候,我們自己也勞作,不但種田,還采集山貨變賣。”
我是官你是匪啊!張老實歎口氣,也懶得跟這厮多說,“下輩子不要再做山匪了。”
“我不服啊,”三頭目聞言,吓得高聲叫了起來,“多少人還不計較我們的山匪身份,要收編我們呢……我就算被押送到官府,也罪不至死!”
張老實憨厚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不屑來,“怎麽可能不死?”
“上黨軍役房還要招安我們呢,”三頭目大聲回答,“他們答應了,可以戴罪立功……你憑什麽就要判我死罪?”
“上黨軍役房?”張老實的臉上,露出了更加不屑的笑容,“他們懂個鳥蛋……算了,反正你黃土坡沒有答應招安,對吧?”
“别介,你聽我說,”三頭目見這厮還能講理,馬上鼓動三寸不爛之舌,“你們打黃土坡,是不是主要還是想知道,柔然那些大和尚的事情?”
“沒錯,”張老實點點頭,“還有晉王府納賢館的事,你不知道,我們隻好拿下他們來問了。”
三頭目閉上眼睛,急促地喘了兩口氣,才艱澀地出聲發話,“這樣,你們打聽這事,必然有緣故,我要知道你們的身份。”
“你的要求太多了,”張老實站起身,獰笑着走了過來。
“慢着,”三頭目急速地喘口氣,“你們的身份,若是能讓我信服,我可以配合你們……搞到這些消息。”
張老實走到他的面前,獰笑的臉,湊到了他面前三寸之處,“我搜魂即可,何須令你信服?”
三頭目隻覺得,自己的心髒快要蹦出嗓子眼了,但是他強自鎮定,“沒有我的配合,你未必能得到最有用的東西……我是認真的。”
“好了,”杜晶晶走過來,将手裏的東西亮了一下,隐約有白芒透出,“看明白了?”
張木子也跟着走過來,做出了一樣的動作,她嘴角噙着一絲冷笑,“你可以裝神弄鬼,不過敢戲弄我,你想死都難。”
兩人拿的都是道宮頒發的敕牌,最是能證明兩人身份,尤其這敕牌一旦激發,會有白芒閃亮,更是做不得半點假。
張木子的話,也點明了這一點——北極宮統禦整個北方道宮系統,黃土坡正在其勢力範圍内,他們若是想收拾黃土坡,誰來說情都不管用。
柳麒也走上前,亮一下自己的敕牌,還很好心地勸了一句,“如果你打着别的主意,不如接受搜魂吧……沒準你還不會變成白癡。”
三頭目接二連三地看到道宮的敕牌,簡直要崩潰了,“這……這不是紅塵的事兒嗎?”
柳真人冷冷地看他一眼,“涉及佛修,你還說這是紅塵的事?你的修行知識怎麽來的?”
“好了,我說,”三頭目是徹底崩潰了,“你們想知道什麽,我可以着人去請我家大頭領來……你們保證他的人身安全就行。”
李永生幾人交換一下眼神,覺得這厮不像是搗鬼的樣子,沉吟一下,還是點點頭。
三頭目選了一個司修,回黃土坡報信兒,還寫了一封書信,隻是要求大頭領來救自己,沒有其他的暗示。
這種事兒,大家心裏都覺得有點不太靠譜,不過既然打算動手了,也不差讓對方知道——反正這三頭目沒回黃土坡,就已經說明問題了。
然而兩天之後,大頭領還真來了,他帶着三名司修,同行的還有那個負責送信的司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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