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生又坐了半個時辰,見王志雲也談完了,起身告辭,不過那高階司修的中年婦女走過來,說不器真人希望晚上能宴請李大師,而且,現在還在下雨。
李永生婉拒了,說不器真人安心休養就好,過個一兩天,我再來看望。
兩人冒雨策馬走向葉府門外,隻聽得身後馬蹄聲響起,扭頭一看,卻是公孫未明騎了一匹馬追了出來,“等等,我陪你們走。”
“不用了吧?”王志雲勒住馬,笑着發話,“不器準證正在養傷,你看好他才對。”
“他現在的狀态,高階化修也偷襲不了,”公孫未明很随意地回答,“我倒不信,誰家敢動用真君……對了李大師,多謝北極宮的傳話。”
“呵呵,”李永生無奈地笑一笑,“我又不是北極宮的人,你謝我做什麽?”
“那好,我不謝你,”公孫未明這厮做事,真的是率性得很,“我幫你們收拾軍需司的混球,你們肯定有點頭疼吧?”
這公孫未明還真是個怪胎,說話确實直得……幾近于無腦。
李永生當然不需要他幫着收拾軍需司,但是人家這麽熱情,他不好拒絕。
王志雲則是更直接一些,“那好啊,我正頭疼那混蛋呢,不過你做事,有時候太激烈了。”
“需要小心的時候,我自然會小心,”公孫未明大喇喇地發話,“對那厮,我需要小心嗎?”
李永生愈發地頭疼了,“你家準證還在養傷,低調點行嗎?”
“我肯定不會傻到跟軍需司對着幹,”公孫未明得意地一笑,“不過我看他不順眼的話,收拾他就隻管動手好了……誰敢參與我公孫家的私人恩怨?李清明也不夠看。”
這才是隐世家族的底氣,他們本就不是運修,又不像道宮一般,徹底不幹預紅塵的事兒,真要是私人恩怨的話,隐世家族并不需要看重官府的那一套。
當然,他們的行事,若是影響到了朝廷的大事,朝廷也不吝于出手。
所以這其間有個度,需要把握好。
希望這貨别捅出什麽簍子吧,李永生對這厮,也是無語了。
不過還好,三人出了葉家大宅之後,并沒有撞到黃永超,也許是雨比較大的緣故吧。
當天晚上,三人是在西城尋了一個小院子住下,那是湯昊田給找的住處,據說是他一個朋友的房産。
湯昊田之所以如此幫忙,那是因爲湯師姑說了,你好好地接待一下李永生。
自打公孫不器醒來,就親自交待葉院長,要好好感激法院那個女司修,葉院長哪裏敢怠慢?專程去小湯家問候,并且表示,你想的我都知道,回頭一定給你辦妥了。
還有一件事,葉院長也不得不求懇她,那就是葉家大少的事情,那家夥是徹底惡了公孫家,公孫奉賢隻是着人暴打了他一頓,公孫不器再開口的話,沒準是要殺人的。
沒錯,葉家大少的母親也是姓公孫,但是公孫不器是何等人?證真失敗的準證啊——而且還是因爲受到幹擾失敗了,并不是沒有能力證真。
更别說他還有第二次證真的可能性。
這樣的人,哪怕是毫無理由對葉家大少出手,大少的母親也不敢說什麽,而葉家大少還差點耽誤了公孫不器的救治。
葉院長承認自己教子失敗了,但是他總不能坐看自己兒子被殺,所以他希望小湯能幫着說一說情,饒過大兒子這一遭。
湯師姑這次主意拿得很穩,說此事我能幫着緩頰一兩句,成不成的可不敢保證,有這工夫,你不如好好地跟李永生說一說——其實你教育兒子真的有點失敗。
不管怎麽說,她這次是相當承李永生的情,師侄給她掙了大面子,也掙了好處來。
不過她本是法院中人,行事要注意分寸,而她自身又是女人,有些不便,所以就令湯昊田,好好招呼李永生——這也是她在爲弟弟鋪路。
湯昊田在京城裏,三教九流之輩認識不少,他使出渾身力氣,借到這麽個小院,招呼李永生。
這院子不算小,差不多有兩畝地,在西城這種地界,隻這麽一個院子,差不多就得五六百兩黃金,别嫌貴,沒關系的人,想買還買不到。
湯昊田會招呼人,不但帶了兩個幫閑篾片開心,還請來了歌姬和舞姬,而且還是很有點小名氣的那種。
公孫未明别看是高階化修,還真是有點不成體統,竟然跟那些女人摟摟抱抱的,酒之半酣處,竟然開始上下其手。
夏天,大家都穿得不多,少不得就有些許春光,暴露了出來。
湯昊田也好這一口,看得有點蠢蠢欲動,不過看到李永生無動于衷,他又硬生生地壓制住了自己的欲望。
當然,讓堂堂的高階化修一個人玩,也有點失禮了,說不得他使個眼色,兩個幫閑心領神會,也摟了兩個少女坐在自家大腿上。
就在晚宴即将結束之際,有人敲門,門子是原來主家的門子,聽說來的是軍需司司長黃永超,不敢阻攔,隻能将人帶了進來。
黃司長心裏的氣,沒辦法說了,找了王志雲整整一天啊,最後多虧軍情司的兄弟給面子,查出了此人的落腳處。
他猜測禦馬監是王志雲在使壞,但是他更懷疑,是奧斯卡公報私仇。
雖然他心裏也打算跟王志雲好好商議一下,怎麽才能令奧公公滿意,但是知道王軍役使的落腳處之後,他還是忍不住心生憤怒——你丫在京城裏有家不回,跑到别人家去住?
尼瑪,這不是等着要我好看嗎?
再加上他在軍需司被人奉承慣了,心裏知道該怎麽做,也是忍不住心中的怨氣,進了院子之後,就是冷笑一聲,“王志雲,你還真是好大的譜兒!”
然而下一刻,他就愣住了,直勾勾地看着席中的一個年輕人——高階化修也在?
公孫未明從身邊的美女裙中抽出手來,冷冷地看着他,“我見過不開眼的,還真他麽的沒見過你這麽不開眼的……找死嗎?”
“這位真人,你聽我說……”黃永超一拱手,打算好好地說一下,目前朝廷的狀況,以及軍馬對軍役部的重要性。
“滾!”公孫未明頭頂冒出一隻大手,直接将此人捉了,随手就丢出了院子,“再有下一次,死!”
然後他側頭看一眼李永生,“這厮擅闖民宅,我擊殺他也是正常吧?”
李永生很無奈地看他一眼,“你想幹什麽都正常,誰讓你是準證呢?”
“嘿嘿,”公孫未明幹笑兩聲,探手摟過身邊的兩個女子,“聽到了吧?我是準證,這是李大師自己說的,我這人……其實不愛賣弄。”
兩名女子聽說,跟自己嬉玩的居然是高階化修,難得的又是如此年輕,身子越發貼得緊了。
黃永超被丢出門外,心中的怒氣越發地膨脹了:尼瑪,要不是勞資身上有重寶護身,起碼得丢掉半條命啊。
馬勒戈壁的王志雲,這次是有你沒我!
不就是奧公公的爲難嗎?我去跟禦馬監求饒,大不了以後多聽從奧斯卡一些,至于你想要的戰馬——你且等着吧!
人一氣上頭來,就顧不了那麽多了,黃永超下定決心,要王志雲好看,他認爲相較博靈郡軍役使,自己這個軍需司長的投靠,禦馬監會更樂于接受……
第二天一大早,又有人來小院敲門,來的不是别人,是禦馬監的小太監雅易安。
雅易安見過李永生之後,恭恭敬敬地發話,“奧主事請您巳末午初時分,去禦馬監走一趟。”
李永生微微颔首,“可要我準備什麽?”
“奧主事沒說,”雅易安笑着回答,“不過……好像黃永超上午也會過去。”
“辛苦雅主事了,”李永生微微一笑,遞過去個金馃子,十兩的那種,“跟奧大人說,我會按時過去的。”
“我可不敢稱主事,”雅易安笑着收下了金馃子,左右看一眼,低聲發話,“軍需司那幫夯貨,早該收拾了,這一點上,我是支持您的。”
毫無疑問,他是想讓李永生寬心——今天的事情,軍需司讨不了好。
可李永生又哪裏用得着他寬心?他早就想明白了,奧斯卡還要借自己跟李清明的私交,擋住來自軍役部的發難呢,根本不可能出賣自己。
當然,就算他心知肚明,對雅易安這善意的提醒,也要表現出感激來,所以又是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相較李永生的料敵機先,黃永超所做的決定,就未免可笑了,他隻是想着,我是軍需司的司長,願意配合你禦馬監行事,已經是破壞了規矩,是天大的讓步了,你該知足了。
殊不料,他有點太高看自己的地位了,太一廂情願了——軍需司長那個位子,誰都坐得,沒有足夠的支持,他屁都不是。
說穿了,他身處的位子,還是低了一點,眼界不夠卻又沒有自知之明。
李清明、離帥和甯緻遠在下棋,他這點小聰明……真的不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