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剝削者,比如說父母,在他們老了之後,昔日的剝削者——子女,就成了被剝削者,而父母則升格爲剝削者,享用兒女們奉上的資源。
因爲是一家人,所以不存在昔日剝削者不認賬的問題,這是道德社會的自我矯正能力。
以往說的剝削和被剝削,是資本家和工人的地社會位置決定的。
工人逆襲,讓資本家成爲自己的打工仔,這個太不現實了,就算資本家敢這麽承諾,工人也得相信才行。
但是在家族社會裏,剝削者和被剝削者的身份,真的是可以互換的,而且不需要承諾,自然而然就轉化了。
無心真君也點點頭,“自家人的問題,總比外人好商量……不過,荒涼之地總不能一下就繁華起來,而繁華之地,有更多的吸引力。”
“其實這是生産力的問題,”李永生想解釋一下,等生産力上去了,荒涼之地照樣可以繁華,不過這個話題依舊很大,不是一朝一夕能說清楚的。
所以他索性換個簡單的說法,“其實保持對外擴張的壓力,自有外人供奉錢糧,也可以算個便宜佃戶吧。”
“也是這個道理,”無心真君又點點頭,中土國強大的時候,外邦小國歲歲有進貢,不過那進貢,真的不多,“壓榨外邦太狠,會不會有損中土國的上邦形象?”
這是牌坊和婊、子的問題,想一想地球界的邁瑞肯,仗着國力強大,手持印鈔機,沒命剝削世界各國,也沒多少人覺得形象差到哪裏了。
不過這個問題解釋起來,就更複雜了,更糟糕的是,邁瑞肯的行事,不是特别符合中土國的道德認知——靠着印錢來搶别人家的财富,實在太不要臉了。
李永生想一想,給出一個答案來,做爲最終結果,“說白了,就是生存空間的問題,有足夠的生存空間,隐患産生的機會,就會極大減少,所以,這是第二策。”
無心真君基本被說服了,或者說,在這種新穎的說法面前,他暫時找不到辯駁的方向,這是一個全新的、有自己體系的觀點。
他又想一想,才又點點頭發話,“如此一來,爲防止佃戶從軍打仗,諸多豪門也要優待他們了,果然是好事。”
到了他這個層面,更多關心的是朝廷的穩定,雖然他認識不少豪門,但是已經不會再看得上剝削佃戶那點利益了,他甚至都羞于開口——終究是層面不同了。
而且,讓佃戶生活得好一點,這也是政治正确,起碼是大義正确。
佃戶從軍?李永生聽得好懸沒笑出聲來,“真君你也真會想,哪裏會有那麽多佃戶從軍?”
“嗯?你這話什麽意思?”無心真君的眉頭一皺。
“沒什麽意思,您拭目以待吧,”李永生這次,是真的懶得解釋了,“不過佃戶能收獲好處,這個是沒問題的。”
要是邊疆能開辟出大量的土地,豪門又給不出合适的待遇的話,逃佃就是很正常的了,豪門想攔都攔不住——中土國廢除了奴隸,佃戶可以來去自由。
說來也有意思,豪門不能随便處置佃戶,打殺更是要被官府處置的,而宗族裏,反倒能自行處置子弟,若是有适當的理由,直接處死子弟,官府也不會過問。
但是偏偏地,宗族勢力的向心力還挺強,而佃戶的忠誠,就不好說了,血脈親情的影響力和公信力,是非常強大的。
衆人都被他的說法鎮住了,無心真君感覺這裏還有些問題,但是倉促之間,不能提出完整的置疑,若是一個挨着一個問題,混亂無序地問下去,又有點失了真君體面。
那就隻能等下一次見面再問了。
邵真人歲數不小了,又是常年跟紅塵俗世打交道,對種種世情爛熟于心,可是他還真沒有琢磨過興衰之道。
聽到李永生的話,他也感覺是大開眼界,“怪不得真君如此盛贊于你,永生你在興衰之道上所下的功夫,實在是令人驚豔,有沒有興趣,去我摩天嶺爲弟子們講一講道?”
李永生看趙欣欣一眼,發現她微微颔首,于是笑着回答,“固所願爾,不敢請耳。”
于是衆人決定,離開英王府之後,前往摩天嶺。
事實上,趙欣欣之所以答應去摩天嶺,還是要了結此前的因果,廣陵韋家被大家殺得屍橫遍野,化修以上的戰鬥力,折損了一多半。
這件事上,摩天嶺出力不小,他們跟韋家又是世仇,韋家此刻,應該是全面回收,躲在秘境裏舔傷口,但是萬一真有人想不通,瘋狂報複摩天嶺,也是極有可能的。
自打摩天嶺跟韋家交手之後,雙方就陷入了紅塵恩怨的糾纏中,韋家此次傷亡慘重,真的豁出去打上摩天嶺,青龍廟也未必方便插手。
紅塵事,紅塵了,原本就該如此。
衆人這次直接從大名府南下,經豫州郡而入海岱,直接繞過了襄王的封地,這不僅僅是不想惹襄王,更是因爲那些關口處,檢查得非常嚴。
自打十二親王上書之後,整個中土國的氣氛,就變得緊張了起來。
一行人裏有傷者,衆人也不着急趕路,關鍵是離開了英王府那是非之地,大家甚至有興趣欣賞一下沿途的風景。
過了八九日,大家終于來到了摩天嶺,摩天嶺上的三個弟子得了師妹報信,知道師尊今日回來,同行還有四大宮弟子,于是特地大開山門,遠出十裏來迎接。
接風宴極爲隆重,這就不表了,宴會之後,邵真人特地告知四個弟子:對李永生一定要客氣一些,此人神異非常,你們能跟他結下因果的話,那是一份大機緣。
三名師兄有點不明覺厲,就說我們記住了,上次見此人的時候,還是中階制修,幾個月不見,就已經成就初階司修了,這樣的人物,我們當然要交好。
小師妹管綠蘿卻是按捺不住賣弄的心思,她不敢說李永生的戰力有多恐怖,這是師尊交待過的,不能随便洩露。
但是她可以賣弄自己的鵝黃色香囊:看到了吧,這是他送我的儲物袋。
李永生做儲物袋的時候,就多做了幾個,不但給了邵真人兩個,看到小師妹一副豔羨的樣子,也送了她一個——畢竟她也在戰場上受傷了,還差點破相。
三名師兄見到師妹的得意樣子,也是羨慕不已,此次師尊回來,帶回來兩個儲物袋,不過可以想像得到,兩個儲物袋,定然都是廟産。
收藏起一個來,另一個成爲大家出行時的配置,哪裏像小師妹,已經有了專用儲物袋?
其中尤以上次不在廟裏的三師兄,最爲懊惱,當時他若是在場,沒準也能跟随同行——出去爲廟裏賺點小錢,卻錯過了一個儲物袋,這讓人情何以堪?
“好了,儲物袋會有的,”邵真人出聲許諾,“爲師此番出山,不僅僅爲師祖報了點小仇,也賺取了不少财貨,接下來的幾年裏,我都會在廟裏,督促你們修行,誰先悟真,我就賜下儲物袋。”
悟真賜下儲物袋,這基本上是四大宮弟子的标準待遇,但是對貧窮的摩天嶺來說,也算是極大的福利了。
大師兄老成持重,出聲建議,“師尊,既然所獲豐厚,廟裏也該治一些生發的基業。”
“這還需要你告訴我?”邵真人笑着罵他一句。
他雖然性情古怪,但是對待弟子的時候,并沒有多少師尊的架子——這是因爲受了憨真君的潛移默化,既然無緣上報師恩,那就要将憨真君的厚愛,傳遞到弟子身上。
然後他面色一整,“不過明日,我約了李永生,先将廟裏的大陣整饬一番,你們真的不要小看他年輕,他除了道法精深,陣法造詣也遠超旁人……我此番帶了不少材料回來。”
二師兄眼睛一亮,“聚靈陣也能調整嗎?”
他天資聰穎,又肯下苦功修行,現在修爲已經超過大師兄,是高階司修,正要發力晉階化修,廟裏的那個簡易聚靈陣,真的是不敷使用了。
“他還要強化防禦陣,”邵真人笑着回答,“抵擋可能來自韋家的攻擊。”
小師妹眨巴一下眼睛,“師尊,咱們廟裏居然還有防禦陣?”
“瑪德,”邵真人臉色一黑,“你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嗯,靈田裏防蟲鼠的陣法,可不就是防禦陣?”
三位師兄轟然大笑了起來。
憑良心說,英王在送行時,奉上的好東西真的不少,五行生滅陣挽救了他一家,其中邵真人起了巨大的作用,還第一時間出去尋找陣基。
李永生也不藏私,第二天就着手改動陣法,以他的陣法知識,直接将聚靈陣的威力提高了三倍有餘,至于說防禦陣,那就不是提高了多少倍的問題,而是重新搭建了兩個陣法。
一個陣法是護廟大陣,主要護的是正殿,可防禦初階司修的圍攻,還有一個小防禦陣,就是在一個丈許方圓的小屋裏,可以防初階化修的全力三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