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杜晶晶和邵真人不合适說,她卻是無妨的。
英王淡淡地看她一眼,吩咐一聲,“拿酒來,我先敬在座的道長們一瓯!”
一瓯酒馬上就被端了上來,英王端着酒瓯,四下示意一下,一飲而盡。
他擡手擦拭一下嘴角的酒水,大有深意地看一眼張木子,“五行生滅陣,我真的很想瞞住,但是……你覺得可能嗎?”
當然不可能瞞得住,與其等别人打小報告,不如他自己主動捅出來,否則麻煩更大。
“父王,坐下吃點菜,”趙欣欣站起身來,柔聲發話,“張道友是有些急了,但是五行生滅陣,對我們四大宮來說,也是禁忌,您應當省得。”
英王當然省得,若有道友陷入朝争,四大宮共擊之!
不過他也挺委屈,這七八千人都看到了,我瞞得住嗎?
真要隐瞞又被洩露出去的話,金銮殿的那位皇侄又會怎麽想?
所以英王隻能悻悻地一笑,一擺手,旁邊有侍衛過來,爲他擺了一把椅子。
他一屁股坐下來,掃視一眼四周,“關于兇手,你們讨論到何種程度了?”
頓了一頓之後,世子發話,“我們正要讨論,父王,您忙了一天,先用點飯?”
英王點點頭,他确實是跑了一天,不多時,有人遞上來一份羊羹,幾張大餅,他用大餅蘸着羊羹吃喝了起來,嘴裏含含糊糊地發話,“你們繼續。”
英王世子很有兩把刷子,事實上英王被大家看好,跟世子也有一定關系——不是教子有方,而是後繼有人。
世子并不胡亂搶風頭,而是看一眼李永生,“此番的厭勝之術,李大人當有精研,還請大人看在九妹的份上,一開大家的茅塞。”
李永生升位成了李大人,這還是大兄哥的稱呼,而且不是空口請教,是仗着“九妹”的面子。
李永生羞澀地一笑,“哎呀,我的境界還未穩,正想回去打坐,大家一起探讨好了。”
多好的年輕人啊,知情達理。
他夠謙虛,邵真人可是不耐煩了,他還想長一長見識呢,“李小友,謙虛得過頭,那就是虛僞了。”
其實李永生是真沒什麽可說的,通過琢磨厭勝之術的陣法,他大緻弄明白了其中的原理。
這次的厭勝術,就是引動那六名化修的怨念,攻擊整個王府。
不過怨念之類的東西,隻能對意識和神魂造成傷害,而此陣法的攻擊,是消磨掉魂魄,而不是攝走魂魄,事實上,這種針對親王府的攻擊是大忌,将魂魄攝走也沒用。
至于說氣運攔不住,靈地周邊沒啥影響,這都是小關竅。
最關鍵的是,李永生發現了一個掠奪怨念并化爲己用的手段——親王府若有人的魂魄被消磨殆盡,肯定會殘存或多或少的怨念,而這怨念會轉化爲厭勝之術的助力。
按照這個推斷,六個化修的怨念,加上三個化修的驅動,這個陣法完全可以将王府中人一網打盡——化修或者不會全部死掉,但是能跑掉多少,那也很難說。
聽到這裏,英王忍不住臉色一沉,“竟然是如此邪惡的陣法?”
被殺的人殘留的怨念,還能助纣爲虐,這陣法當真稱得上邪惡了,一旦被不懷好意的人利用,将中土國搞得白骨遍地、赤地千裏都很正常。
邵真人的眉頭微微一皺,“此種手段,倒像是新月國所爲,國戰時有類似的陣法。”
他是親身經曆過衛國戰争的,對很多東西都很清楚,不像後來的小輩,接觸不到國戰中很多禁止外傳的機密。
英王身爲親王,也知道很多機密,他冷笑一聲,“但是這陣法,中土國也有人學得了一些,未必就是新月國所爲。”
他非要這麽認爲,别人也沒有辦法。
不過也有人認可他的觀點,比如說世子,“父王這話,很有道理,我看這厭勝之術,也未必就是要滅絕王府,萬一大家四散出逃,還是有可能撤離的,主要是制造混亂。”
趙欣欣冷着臉,瞥一眼李永生,是這樣嗎?
李永生也隻能硬着頭皮回答了,“世子還是将事情想得簡單了,若是真君出手,誰跑得掉?”
世子先是一愣,然後就笑了起來,那是氣極而笑,“我王府沒有做什麽天怒人怨的壞事吧,怎麽能惹動真君出手?而且……誰家真君敢如此?”
“還真可能是真君出手,”邵真人卻不照顧他的情緒,淡淡地發話,“役使那三個失魂化修操控陣法,攻擊這麽大的王府,沒可能是真君嗎?”
“那真君何不……”世子想問真君何不直接對王府出手,然後他才反應過來,真君是不可能直接對王府出手的。
真君出手,涉及天道變化,首先天機就很難遮蔽,而且,他攻擊的是親王府,王府大約是擋不住真君的攻擊的,但是記錄下真君的氣息,卻是不難。
皇家就是皇家,底蘊極其深厚,就算惹不起對方,也有手段留下對方身份。
“真君可以在王府外埋伏的,”李永生淡淡地發話,“若是親王府真的不查,隻剩下十餘化修想要脫身的話,保證脫不了身。”
真君不能攻擊王府,那是因爲王府有各種防禦,有大氣運可借用,也方便記錄下襲擊者身份。
但是府中之人一旦離開王府,真君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出手了。
所以布陣之人,還真有可能滅絕英王府一脈。
英王聽到這話,臉色也黑了下來,他看向邵真人,“我王府外,真的可能埋伏着真君?”
“就算那時埋伏,這會兒也撤走了,厭勝之陣已破,他留着做什麽?”邵真人懶洋洋地回答。
然後他看一眼李永生,“至于那三具傀儡是否爲真君操控,我也不精通陣法,你還是問李小友吧。”
英王的目光,再次看了過來。
李永生猶豫一下,還是硬着頭皮回答,“也可能是巅峰真人操控的,這個可能性是存在的。”
英王的臉頓時黑得不能再黑,世子也是一臉的驚悚,“你是說,十有八九是真君操控的?”
李永生實在不好回答這個問題,可還不能不回答,“若是有三名巅峰化修,各操控一名傀儡也是容易的……畢竟傀儡死亡,他們也要受到反噬,一名巅峰化修,不太可能同時操控三名傀儡。”
真相就是這麽殘酷,他早就想到這一節了,但是……說出來徒亂人心。
三名巅峰化修好找嗎?不好找!但是普通的化修,吃不住大陣反噬加傀儡反噬。
“巅峰準證?呵呵,”英王幹笑一聲,竟是有無限的唏噓,“巅峰準證都忙着證真呢。”
這是大實話,巅峰化修并不比真君的數量多到哪裏,不能證真的巅峰準證,會比較快地隕落,但是一旦成就真君,能活很久。
而且身爲巅峰準證,證真才是第一要事,其他都可以放到一邊。
像圍攻英王府這種事,對巅峰化修而言,也是個比較危險的任務,首先任務就不太容易完成,其次,萬一消息傳出去,還想證真?等死吧!
想請到巅峰化修出手,并不比請一個真君出手容易多少,至于說請到三名?那隻能呵呵了。
至于說巅峰準證出手,再加上三名化修傀儡,和六股化修怨念,爲何不能攻破五名司修組成的五行生滅陣——姑且将李永生也算成司修,還要考慮被反噬的危險?
因爲厭勝之術的攻擊是無形的,比有形的攻擊要難。
總之,英王這是反應過來了,不是十之八九有真君出手,而是九成九是真君出手。
當然,真君也是惜身的,見厭勝之術失效,就果斷抽身走人了,戰略意圖失敗了,多殺幾個人,有意思嗎?萬一暴露了,還不夠頭疼的。
趙欣欣斜睥李永生一眼,“永生,真的是真君出手?”
情急之下,她都顧不得稱呼他李掌櫃了。
“定然是真君出手,”這一次,是張木子回答了她,她也想通了其中的關竅,“若是三名巅峰準證,咱們出去查找陣基的時候,人家不會出手嗎?”
真君不便随意出手,但若是巅峰化修,爲了洩憤,殺幾個人再走也是無妨——遮蔽了天機即可,而真君的天機,會跟天道有交集。
想清楚這些之後,一時間,在座的人都沒了說話的興趣。
“禀報殿下,”一名侍衛匆匆闖了進來,“天機殿幽思真君,已經入了大名府。”
“劉師來了?”英王刷地站起了身,興沖沖地發話,“快,備轎……不,備馬,我要親迎劉師,誰還一起去?”
世子馬上站起身來,其他人卻是沒什麽反應,摩天嶺的小師妹管綠蘿已經站起來了,見到恩師沒什麽反應,呆了一呆之後,又坐了下來。
此刻在靈地裏待着的,不是道宮中人,就是跟道宮有關的人,天機殿的真君是很牛叉,但是道宮的人需要在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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