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漪見了,眉頭一蹙:“小姐,你臉上有傷,大夫囑咐過,不能喝酒。”
百裏孤煙笑笑,“那些個大夫一個都治不好我,他們說的話,不可信。”
“可是……”冰漪眉頭擰成一團,卻想不到反駁的話來。小姐從前不甚酒力,隻要淺淺喝上一口,面上便會染起紅暈,醉态盡顯。可眼下,她已經一連喝了好些口,目光仍舊澄澈,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百裏孤煙忽然幽幽開口,一雙眼眸濕漉漉的:“我有一種直覺,今天會見到一個很重要的人。”
不多時,一直守在外頭的芙蓉便匆匆來報,“二小姐,九殿下求見。”
百裏孤煙心弦一動,眸光滞住。
冰漪忙道:“小姐,我聽說九殿下醫術無雙,京城之中的大夫都比他不及,想來他此行是爲了給你治病。奴婢現在就去請他進來——”
“等等——”
百裏孤煙突然将她喚住,一向鎮定的雙目之中帶了些許驚慌,“你讓他去園子裏等着,我稍後就出去見他。”
冰漪一愣,也沒有細想,便“哦”了一聲。
百裏孤煙站直了身子,沖到衣櫃面前,手忙腳亂地翻騰起衣櫃中的裙衫。白色太過素雅,紅色太過妖娆,粉色太裝嫩,錦緞太花哨……一時之間,百裏孤煙竟找不到一件合适的衣裳。
最後的最後,她勉強挑了一件月白色的裙衫,裙衫的邊角點綴着金色的流蘇,端莊而不顯浮誇。
冰漪進來的時候,見她還在上妝,不由蹙眉,伸手奪過粉盒:“主子,你臉上有紅疹,用胭脂水粉會過敏,加重病情。再說,你用妝将紅疹遮住,九殿下怎麽幫你看病?”
百裏孤煙額上滲透出細密的汗珠來,眉頭擰得緊緊的,放棄了掙紮。她又對着鏡中照了一會兒,回頭問道:“冰漪,我的頭發亂麽?”
“不亂。”冰漪搖頭,“早上見五殿下,冰漪才幫您梳的飛星逐月髻。”
“不!不行!”百裏孤煙慌亂地去扯發飾,“我要梳彩蝶雙飛!”
冰漪咬唇,忙幫她去解發髻,蹙眉道:“小姐,你别慌,冰漪來幫你。你這麽胡亂撕扯,會弄傷自己的!好端端的,怎麽突然想到要換發髻了?”
百裏孤煙低聲喃喃:他喜歡。
五年前,她突然墜崖,他照顧她整整三年。
三年,她手足被廢,動彈不得,都是他幫她挑衣裳,他幫她梳發髻。她習慣了那樣的貼心照顧,也習慣了他的綿綿深情。終有一日,她涅槃重生,自然要爲他對鏡梳妝。
“好了!”冰漪滿意地盤好她的頭發,幫她插上簡單的首飾,扶她起身,“小姐,快些走吧,别讓九殿下等急了。”
一陣折騰之後,百裏孤煙終于漸漸恢複淡定:她等了他整整兩年,他才領兵歸來。隻是讓他等她一盞茶的時間,難道他都等不起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