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重煙深鎖,一個白色的身影晶石一般,從院牆上劃過,不留痕迹。
屋子裏,冰漪端了一鍋熱湯上來,用勺子盛了一碗,遞到百裏孤煙手邊上,道:“小姐,這是老爺特地命下人熬制的藥膳,給您調理身子用的。”
百裏孤煙聞到那股苦藥味兒,眉頭不由皺了皺,咬唇道:“我不需要吃什麽藥膳,吩咐下面的人,别再準備了。”
冰漪嘟了嘟嘴,“那怎麽行?老爺說了,要幫小姐調理好身子,早日搬出偏院,和大夥兒一起住到主院去。小姐的身子雖然已經無礙,但這些藥膳也得吃,不然就是不給老爺面子。”
呵?重點是搬到主院去住麽?重點是,可以早日出門見人,成爲他下一顆有用的棋子。
冰漪看上去很單純,百裏孤煙不想同她說這些,又拗不過她,便接過湯碗,無奈地搖了搖頭:“好好好,聽你的,就姑且喝一碗。”
湯碗端到嘴邊,百裏孤煙原打算擰着鼻子灌下去,卻被湯藥裏的一股異香味兒所吸引。
百裏孤煙眉頭一皺:“這藥方哪裏來的?”
冰漪怔怔瞪大了眼睛,自己舀了一勺,放在鼻尖聞了聞,詫異道:“怎麽了?這湯難道有問題?藥方是李大夫留下的,李大夫行醫至今,沒出過差錯的。”
百裏孤煙認識她口中的李大夫,不是旁人,正是老夫人的專用大夫,上次幫她檢查身子的人也是他。他清楚她的身體狀況,爲人誠實可靠,應該不會亂開藥。
“藥方帶了麽?”百裏孤煙望向冰漪。
冰漪爲難地咬了咬牙,“芙蓉說,抓藥的時候,藥方給了藥房的醫師,就沒有拿回來了。她抓回來的幾味藥,我倒是記得。她回來的時候急匆匆的,跟我撞了個滿懷,藥材灑了一地。”
百裏孤煙眸光微微眯起,問道:“都有些什麽?”
冰漪細想了一下,斂眉道:“木榕、花頤、竹牙粉、蓮子,還有……”冰漪努力地回想了一下,“還有一種白色的幹木條,叫什麽來着。啊!想起來了,芙蓉說,那是白橉,去濕氣的。小姐常年住在陰濕的偏院,加白橉,是爲了祛除體内的陰毒。”
白橉确實是木條狀的白色片片,有排毒養顔的功效。早年,百裏孤煙被囚禁在将軍府别院的藥池裏,百裏柔雪爲了保住她的命,繼而持續不停地折磨她,每天都會用白橉入藥,祛除她體内的陰濕之氣。
百裏孤煙眉頭微微一斂,唇角帶了幾分譏諷:“想不到芙蓉這丫頭從小沒讀過書,知道的東西還挺多——”
冰漪一聽,頓時回味了過來,驚詫道:“小姐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教她這麽說的?!”
百裏孤煙點點頭,随即将藥碗放下,沉下臉來:“白橉和沐豉外形相似,很難辨清,但白橉性苦,湯藥中當一股澀口之味,偏偏這滿鍋飄着的都是沐豉的清香。沐豉倒不是什麽劇毒,但我若是喝下這整整一鍋,隻怕容貌是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