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過後,天啓皇帝回了東暖閣,朝廷上下則爲冊立皇太子的大典忙碌開了。
兩日後,一輛馬車出現在了京城外,四個護衛全都是高頭大馬,讓人敬畏的是他們的打扮,清一色的飛魚服秀春刀。錦衣衛做護衛,馬車上的人身份自然不是常人能夠想像的。沒有絲毫的停留,馬車直接來到了午門外,緩緩的停了下來。
車簾緩緩的被撩起,從裏面走出來一位白須老者,頭戴七梁冠,身上穿着一件紫紅色上繡平金龍的蟒袍,腰系八寶攢珠玉帶。老者一臉的凝重,緩緩的走下了馬車。
正了正自己的七梁冠,仔細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易容,老者邁開步向皇宮走了過去。
此時天啓皇帝正坐在龍書案的後面,手中拿着一份奏折,面色凝重的翻看着。正是駱思恭的密奏,天啓皇帝已經翻看了數次的密奏。
小心翼翼的走進來,這幾日皇宮裏都在操辦冊立皇太子的事情,可以說是一片歡愉。不過王承恩知道,天啓皇帝的心情很不好,人前還能歡笑自如,一旦剩下天啓皇帝一個人,臉上那一抹愁緒和陰狠,不時的便會出現。
來到天啓皇帝的身邊,王承恩壓低了聲音道:“皇上,軍機處首輔軍機大臣孫承宗在外求見!”
一聽到這個消息,天啓皇帝頓時面露喜色,急切的道:“孫先生回來了?快請進來!”能讓天啓皇帝用一個請字,可見孫承宗在天啓皇帝心中的地位。[
時間不長,孫承宗便從外面走了進來,恭敬的給天啓皇帝行了一禮,道:“臣孫承宗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從龍書案上走了下來。将孫承宗扶起來之後,天啓皇帝頗爲感動的說道:“讓先生如此勞碌奔波,朕之過也!”
“能夠報效君王,乃是爲臣的本分,皇上過譽了!”孫承宗沒有回家,他知道天啓皇帝如此急迫的将自己招回來,肯定有大事情發生。剛剛在外面已經聽到了一些消息,不過冊立皇太子似乎沒有必要這麽急迫召回自己,哪怕自己是太子太師。
沒等天啓皇帝在說話,孫承宗已經開口道:“皇上。出了什麽事情嗎?”
微微一愣。沒想到孫承宗如此直接。不過天啓皇帝也沒打算隐瞞孫承宗,緩緩的點了點頭,道:“是啊!不然朕也不會這麽急着找孫先生回來。”說着走到龍書案前,将那份奏折拿了起來。遞給了孫承宗。
“先生看看吧!”這份密奏天啓皇帝沒有給任何人看過,每天都放在龍書案上,嚴禁任何人沾手。
果然如此!孫承宗的臉色也凝重了起來,還是第一次看到天啓皇帝如此神情。以前論是沈陽城之戰,還是後來的幾次大戰,孫承宗都沒有見過天啓皇帝如此神情。沒有在說什麽,孫承宗慢慢的展開了奏折,當務之急是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孫承宗的表情開始很凝重,接着變得很是陰沉。最後仿佛都能滴出水來!看過之後,擡起頭看着天啓皇帝,道:“
皇上,多長時間了?”
“兩天之前到的密奏,事情發生在半個月之前。也不知道南京那邊怎麽樣了。周愛卿忠君愛國,這麽大年歲了依舊爲國奔波,是朕的錯啊!明知道此去南京兇險異常,怎麽還讓周愛卿去!”天啓皇帝臉上帶着一抹疼惜,語氣略顯低沉的道。
“能夠爲皇上、爲大明盡一份力,是臣子的榮幸。周大人死得其所,皇上也不必太過介懷。反倒是這些人居然如此行事,難道瘋了不成?”這一點孫承宗很是不解,行刺欽差大臣,罪同謀逆,那可是要滿門抄斬的。
沒有說什麽,再一次走到龍書案前面,将魏朝的密奏拿了起來,伸手遞給了孫承宗,道:“愛卿在看一看這份密奏,以愛卿的聰明才智,想必能夠想到些什麽。”
接過密奏,孫承宗慢慢的看了起來,最後擡起頭,滿臉訝然的道:“這些人來自南京?看來他們不是瘋了,是早有準備啊!”
點了點頭,天啓皇帝冷笑着道:“兔子急了還會咬人,何況這些人?他們的實力雄厚,怎麽可能坐以待斃?是朕疏忽了,小看了這些人,才讓周愛卿有此不幸。”
“皇上,急招臣回來,可是讓臣去南京?”孫承宗隻能想到這一種可能了,這南京自己還真的很想去看看。看看這些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想要謀反![
見孫承宗期盼的看着自己,天啓皇帝緩緩的搖了搖頭,沉聲道:“不是,朕不打算讓愛卿去南京!”
“皇上,南京事情已經非常的急迫,朝廷需要一位大員前往,方能震懾宵小,安定南京啊!臣雖然不才,可是朝廷上下,屬臣最合适。”孫承宗态度似乎很是堅決,連忙開口道。
再一次搖了搖頭,天啓皇帝慢慢的走回龍書案,沉聲道:“先生,冊立皇太子的事情愛卿知道嗎?”
“回皇上,臣剛剛聽宮裏的公公說了,這是好事情。大皇子乃是皇上和皇後的嫡出長子,這太子之位可以說是名正言順。皇上這樣做,百官敬畏,英明比!”雖然不知道天啓皇帝爲什麽将事情轉到冊封太子的事情上,可是孫承宗還是答道。
點了點頭,天啓皇帝笑着說道:“是啊!滿朝文武衆口一詞,朕也知道這是該做之事。有了太子,即便朕有了什麽不測,也不會斷送了大明的江山。”
“皇上!”孫承宗聽天啓皇帝似乎話裏有話,連忙開口道。
擺了擺手,打斷了孫承宗的話,天啓皇帝沉聲說道:“愛卿,朕想去南京,想去南京看看!太祖皇帝當年定都南京,南京是大明的國都啊!朕還想去鳳陽看看,那裏是太祖皇帝的家鄉。朕也想去太祖靈前上一柱鄉,祭奠一下!”
“皇上,南京現在動蕩不安,局勢不明,皇上此時前往南京,實在是大大的不妥啊!”孫承宗這下急了,怎麽也沒想到天啓皇帝居然會打這樣的主意。皇上出行一次的花費就不說了,單單是南京現在的情況,天啓皇帝怎麽也不應該去!
“先生覺得朕不該去?還是覺得朕去不合适?”天啓皇帝笑着看着孫承宗,淡然的道。
孫承宗此時明白了天啓皇帝爲什麽招自己回來了,也明白了天啓皇帝爲什麽立了太子,原來都是爲南京之事做準備,連忙開口道:“皇上去祭拜太祖,乃是盡孝道,可厚非。可是南京城現在局勢不明,皇上豈可輕易涉險?大明的江山,萬民的福祉,全都系于皇上一身,皇上萬萬不能有此念頭啊!”
“孫愛卿,一位七十多歲的老者,本應該含饴弄孫,靜享天倫之樂。每天釣釣魚,澆澆花,那才是他應該過的日子,頤養天年。可是周愛卿呢?他去了南京,爲大明奔波,爲朕奔波,爲天下的百姓奔波!最後慘死在了賊人手裏,朕如果不給周愛卿一個交代,朕怎麽面對百姓?怎麽面對天下?”天啓皇帝直直的看着孫承宗,神情異常的堅決。
“皇上,可是南京實在是太過危險!”孫承宗的話沒有說完,天啓皇帝已經揮揮手打斷了他的話。
“孫愛卿,沈陽之戰是否危險?愛卿可曾畏懼過?朕怕什麽?朕是天子,大明的皇帝,天下百姓的主子。如果這點危險朕都怕了,那天下的百姓還有什麽指望?他們怎麽辦?”天啓皇帝看着孫承宗,面色平靜,眼神卻異常的鋒利。
孫承宗沒有在說什麽,撩起蟒袍跪倒在了地上,恭敬地道:“皇上,讓老臣去吧!臣年紀大了,能夠爲大明盡一份力,死得其所。”
看着跪在地上的孫承宗,天啓皇帝忽然笑了起來,大聲的笑了起來。不過笑着笑着聲音就變了,眼圈忽然有些發紅,眼淚已經在眼圈裏面打轉了。
“你們都年紀大了,當初周愛卿走的時候就是這麽和朕說的,結果一去不回。朕不會讓愛卿去!朕不能在這樣做,朕要自己去。朕登基幾年了,做了這麽多事情,朕想去看看結果如何。當年太祖皇帝戰亂起兵,成祖皇帝北征漠北,文治武功人能及。盛世明君,不是說出來的,是做出來的!朕要讓群臣看到,讓百姓看到,朕是個有情義的皇帝!”天啓皇帝神色異常的嚴肅,手中緊緊的握在一起。
這次孫承宗不知道該怎麽說了,他能夠體會天啓皇帝的想法,内心深處不能接受天啓皇帝涉險。低着頭想了想,孫承宗忽然笑了起來,道:“皇上是盛世明君,臣一直相信,相信以後會有更多人相信!能夠在皇上架前爲臣,是臣的榮幸!”
點了點頭,天啓皇帝輕輕的呼了一口氣,目光遠遠的眺望出去,那是南京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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