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化城十裏外,明軍大營,帥帳。
看着面前的地圖,孫承宗輕輕的皺着眉頭,安靜的思考着。此時的孫承宗已經不再是一副文官的打扮了,頂盔掼甲,罩袍束帶,腰間挎着寶劍,身後披着血紅色的披風。
慢慢的轉過身,在大帳裏掃視了一圈,孫承宗沉聲說道:“賀将軍,探馬回來了沒有?遵化城的情況是不是和那些士卒說的一樣?”
孫承宗一行人一天前到的這裏,當天就收到了很多遵化的士卒,将遵化城的消息也帶了回來。隻是對于這些消息,孫承宗一直抱着懷疑的态度,雖然他帶着七萬人馬,可是輕敵的錯誤,孫承宗是一定不會犯的。
“大帥,探馬已經回來了,那些敗退回來的士卒說的不假,遵化城确實已經被建奴占去了。不過建奴似乎并沒有在遵化常駐,隻是在遵化城外留下了五千輕騎,至于大部隊應該不在遵化。我們來的方向并沒有見到建奴的大隊人馬,相信他們是去三屯營了。”賀世賢對着孫承宗施了一禮,恭敬的說道。
緩緩的點了點頭,孫承宗的目光再一次落到了地圖上,伸手指了指三屯營的位置。回過頭問一邊的遵化城參将李良,聲音頗爲嚴肅的說道:“李良,這三屯營是何人鎮守?”
雖然孫承宗是現在是薊遼總督,可是剛來不久對這邊的事情也并不清楚。對于三屯營的地位他知道,也知道那裏是戚繼光建立的地方。隻是因爲朝廷的原因,三屯營一直得不到關注,漸漸的失去了原本的作用。
聽到孫承宗的問話李良忽然有些尴尬,沉吟了半晌才開口說道:“回大人。鎮守在三屯營的是薊遼總兵戚金戚将軍!”
聽到這個官職孫承宗就是一愣,薊遼總兵啊!這個稱呼真是讓人難以忘懷。當年的戚繼光戚大将軍就是薊遼總兵,何等的風光,何等的威勢,奈何天意弄人。孫承宗一直以來學的東西告訴他有些東西不能想的,可是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情就是怪萬曆皇帝。
萬曆皇帝想要奪回自己的權力是無可厚非的。可是有些做法卻讓人不能接受。孫承宗不會想,也更加的不會說。
薊遼總兵,掌管着整個薊州的明朝官兵,可以說是整個薊遼最高級别的武官,地位遠在賀世賢之上。雖然同時總兵,可是地位卻是天差地,不過現在賀世賢掌管着沈陽的幾萬人馬,倒是已經差不多了。
至于戚金的名字更是讓孫承宗一愣,他自然知道戚金是誰。不由連忙問道:“可是戚繼光戚大将軍的侄子?”
“是,大人,正是戚繼光戚大将軍的侄子戚金。在三屯營的守衛是一萬戚家軍,那是戚家軍最後的一萬人了。”說道這裏李良的語氣也有些異常,在這薊遼地界,沒有不知道戚家軍,對于戚家軍的遭遇也都很憤慨。隻是武人人微言輕,沒有發言的權力。隻能看着戚家軍沒落至此。
輕輕的歎了口氣,孫承宗沒有說什麽。隻是默默的轉過身,看着地圖上的遵化城,孫承宗沉聲說道:“我們面前的遵化城,城外有五千建奴輕騎,你們有什麽想法?”
“大帥,卑職覺得這沒什麽好說的。我們直接上去消滅他們就是了。我們七萬大軍圍攻五千人還不時非常容易的,這五千人可以一戰而滅,遵化城亦可以一戰而下。”賀世賢連忙站了起來,對着孫承宗施了一禮,大聲的說道。
看着賀世賢孫承宗苦笑着搖搖頭。自己那些士别三日刮目相看的話全都白說了,在衆人之中掃視了一圈,孫承宗的目光落到了一個人的身上,笑着問道:“趙将軍,你有什麽看法?”
聽到孫承宗的問話,趙率教微微一愣,沒想到孫承宗會這樣問自己。略微沉吟了一下,趙率教神色頗爲認真的說道:“大帥,卑職對薊遼的形勢并不了解,不過有一些淺見,如果有說的不對的地方,希望大帥不要見怪。”
滿意的點了點頭,從心裏孫承宗更喜歡趙率教這樣的将領,不過賀世賢也有他的優點,能夠知人善任也是孫承宗極爲突出的才能。笑着看着趙率教,孫承宗淡然的說道:“趙将軍有什麽話盡管說,老夫的爲人賀将軍知道,以後你可以問問他。”
“大帥的爲人賀将軍早就和卑職說過,賀将軍爲人桀骜,鮮少有能讓他服氣的人。可是說起大帥的時候,賀将軍是從心裏的敬佩,能夠折服賀将軍,大帥的人品自然是沒得說。”找睡覺臉色非常的凝重,語氣也是非常的認真,不過說出來話卻讓人非常的詫異。
聽着趙率教的話,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賀世賢的身上,營帳裏頓時爆發出了大笑。大戰之前的緊張氣氛一掃而空,大家全都輕松了起來,對即将到來的一仗也是充滿了信心。
伸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孫承宗笑着說道:“好了,說正事!趙将軍把你的想法說說看,不要說這些沒用的。”
“是,大帥!在卑職看來我們很難殲滅建奴五千人的輕騎,雖然我們數倍于敵人,可是他們畢竟是騎兵,如果誠心的逃跑,我們恐怕很難全殲他們。如果想要将這五千建奴騎兵全殲,隻能用計!”在大帳裏看了一圈,趙率教沉聲說道。
頗爲贊同的點了點頭,孫承宗也是這個意思,在他看來無論什麽時候,隻要是打仗用的都是腦子。如果用勇武作戰,雖然能勝,可是肯定長不了。正所謂兵貴精,将貴智。笑着看着趙率教,孫承宗沉聲說道:“趙将軍,有什麽話接着說!”
“是,大帥!根據探馬回來說,建奴在方圓五裏派出了探馬,他們避開了并沒有被發現。可是如果我們這樣大規模的前去,恐怕建奴就會發現我們了,到那個時候雖然隻有五裏,我們也追不上建奴了!所以在卑職看來,我們不能這樣直接去遵化,如果這樣大張旗鼓的前去,建奴一定會被我們吓跑的。”趙率教看着孫承宗,語氣低沉的說道。
雖然建奴騎兵精銳,可是建奴也不傻,五千對七萬,他們可沒笨到那種程度。一旦大軍來到遵化的消息走漏了,三屯營那裏的建奴肯定聞風而逃。如果是那個樣子,事情就糟糕了!
看到孫承宗的目光,趙率教微微一愣,自嘲的笑了笑,有些尴尬的說道:“原來大帥早就成竹在胸,卑職在關公面前耍大刀,實在慚愧的很!”
揮手笑了笑,孫承宗一臉随意的說道:“趙将軍此言差矣,一人計短,兩人計長。行軍打仗最忌諱不聽從别人的意見,集思廣益才能打勝仗,隻能說老夫和趙将軍想到一塊去了,不過這樣不是壞事情,趙将軍接着說。”
“是,大帥!卑職覺得我們隻要在遵化城五裏外設好埋伏,派出一支人馬将建奴的五千人引過來。不過這支人馬一定要是精銳,不然可能就回不了!”掃視了帳篷裏的人,趙率教頗爲嚴肅的說道。
在座的人全都慎重的點了點頭,誘敵的任務從來就沒有安全的,建奴有五千輕騎,誘敵的人馬肯定不能超過這個數。作爲騎兵大明朝的騎兵和建奴的差距很大,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稍有不慎肯定會被全殲。
在衆人之中掃了一圈,孫承宗笑着說道:“誘敵的任務誰願意去?這可是苦差事,如果沒人原意的話,老夫就任命了。”
“大帥,卑職願意!”
“大帥,讓卑職去!”
“大帥,卑職去最合适了!”
孫承宗的話剛落,大帳裏的将領基本全都站了起來,全都對着孫承宗躬身施禮,大聲的請命。
看到這一幕孫承宗一愣,接着便笑了起來,指着下面的将領說道:“好,嶽武穆曾經說過:‘文官不愛錢,武官不惜死,何患天下不平?’今天本帥在這裏,看到了大明朝的将軍們,不怕死,敢去死,好,非常好。”
“爲大帥效命,爲皇上進忠!”一邊的賀世賢忽然開口說道,不過這句話是他以前聽熊廷弼說的,現在拿來用剛好合适。
不過賀世賢的話音剛落,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原本大帳裏頗爲凝重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在場的将軍基本都知道賀世賢的爲人,沒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也不知道誰沒忍住,當先笑了出來,接着所有人都笑了起來。
整個大帳裏沒有剛剛鐵血的氣氛,感覺全是歡樂的氣息。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賀世賢有些尴尬的說道:“這句話不是這麽說的嗎?”又拉住趙率教問道:“我說的不對嗎?大家都在笑什麽?”
“賀将軍,不是話不對,是人不對。”看着賀世賢,趙率教語氣調侃的說道。
“好了,都不要笑了,既然賀将軍有這個志氣,這次誘敵的事情就交給他了。趙率教将軍也跟着一起去,看着點賀世賢不要在讓他鬧笑話。”孫承宗看着賀世賢,滿臉笑容的說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