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坐在小矮凳上各做各的事,殷或是看書,白善則是拿着一根棍子在地上将他這段時間走過的地理畫了畫,決定回去就添置在輿圖上。
周滿則是拿着小本本在記錄近來發現的新藥材、新植物等,有些是她本來就認識的,隻是以前未曾收錄過,她直接就能記下它們的藥性、生長環境和炮制的方法等;
有些則是她從未見過聽說過的植物,百科館陸續出了詞條,她照着詞條抄寫并做了相應的研究。
雖然她辭官了,偶爾還是會給崇文館送一些稿子去,那邊會和太醫署聯合出些教材或者輔助類的書。
而且周滿一直在彙總自己見過的動植物,她的巨著還等着她完善呢。
白二郎和明達手牽着手晃蕩過來時見到的就是三人互不幹涉的在各幹各的。
他目光從攤位上一一掃過去,看到殷或面前擺的餅子,一臉牙疼,“誰家的餅子這麽賣啊,你們好歹支個爐子烤熱了給人吃。”
三人聽到他的聲音,震驚的擡頭,“你——”
看到他身旁跟着的明達,更震驚,“你們什麽時候到的?”
白二郎自得道:“昨晚上到的,隻是你們說的地方難找,我們正要出來找人打聽呢,下人們說在鎮上的集市裏看到你們了,我們便過來。”
三人忙起身,周滿上下打量了一下倆人,啧啧道:“你們竟然真的能出來,好神奇,家裏孩子不鬧騰了?”
白二郎便不說話了。
明達笑道:“我求了皇兄,給他換了一個身份送到軍中曆練。”
周滿好奇,“哪個軍中?”
“安西軍。”
周滿微微瞪眼,“這麽遠?你竟舍得?”
明達臉上的笑意微淡,“這孩子太調皮了,如今四海鹹甯,也就安西一帶能磨一磨他的性子了。”
白善卻蹙眉道:“四海鹹甯是好事,但軍中若懈怠練兵,禍亂也就不遠了。”
白二郎現在聽他說起這話就害怕,“你,你不會又想不通上什麽折子吧?好容易才辭官呢。”
白善道:“你想太多了,就是我想回去,陛下也不會開心我回去的,不過閑時和陛下寫信聊聊天還是可以的。”
皇帝登基以後,雖然周邊偶有戰亂,但那是之前的事了,這幾年因爲大晉的發展越來越好,漕運開通,商貿繁盛,糧食高産,就算偶遇天災也都能救助及時,百姓安居樂業。
連帶着一直動蕩不安的南北部落都漸漸安定下來。
一是大晉向他們輸出種植技術,他們也依賴于大晉的糧食和茶鹽;
二是大晉這些年兵強馬壯,威震四方。
如果戰争的代價太大,而得到的用其他途徑也能獲得,那就沒必要發生戰争了。
當然,總有不甘心的人,但那都是小沖突。
但軍中如果都到了明達公主認爲的隻有安西軍能曆練兒孫的地步,那說明各軍開始放松了,這并不是一件好事。
周滿道:“怕什麽,西有吐蕃,北有北匈奴,東有一大片的大海,放心吧,現在陛下也并不耽于享樂。”
最主要的是,他們這位皇帝的愛好是騎馬打獵,哦,還要多一個好吃,但他并不追求精緻,所以不顯。
就算是爲了讨好皇帝,軍中也不會太過荒蕪武功。
周滿:“你們是不是因爲安西軍中有郭诏才把孩子送過去的?”
白二郎眼神就飄忽起來。
明達瞥了他一眼,“我也是把孩子送出去才想起來你們和這位郭将軍有舊情。”
周滿就嘿嘿笑,“何止是舊情啊,我們這些年也常有書信來往,我們太醫署的藥坊每年都要給他們供應不少成藥,因爲那裏外族衆多,來往時身上說不定會帶上瘟疫的,所以我們太醫署還特地在那邊設定了一個醫署,那邊天花的種痘率還在京城之上,孩子隻要滿五歲就都會種痘。”
郭诏以前受父親的拖累,但後來在軍中曆練多年,最後又重新回到了安西,替大晉守着西邊的國門,至今已有十年,一直未曾調任。
安西軍認他,若無意外,他這一生都要在安西軍中度過了。
殷或道:“郭诏此人清正,孩子送到他手下也沒什麽不好。”
明達:“就怕他會對孩子太寬和了。”
畢竟是故交之子。
白善就看了一眼白二郎,和明達公主道:“那我們給他寫一封信,讓他不要太手下留情。”
白二郎臉色薄紅,小聲道:“二郎也沒做什麽壞事,不就是調皮一些嗎?”
大家默默地看着他。
白二郎舉手道:“行,我聽你們的。”
四人這才滿意。
而此時,剛到安西沒多久的白小郡公正一臉淚的給他爹寫信,希望他爹能把他救回去,他發誓會好好的讀書,再也不逃學,也不調皮搗蛋了。
嗚嗚嗚,他還小呢,爲什麽要來吃這樣的苦?
他又不盼着出人頭地,封侯拜相,他有家業,也有爵位,又不犯法,就是喜歡打打馬球、看看話本而已,爲什麽要來軍中曆練?
當官有他哥哥呀。
家裏的産業,哪怕就分他三成也夠他躺着過好一輩子了呀……
一點兒也不想努力的白小郡公将信寫好便趕忙送到驿站。
但安西距離京城太遠了,沒有人專門送信,通過驿站,至少要一個月才能送到。
而此時他還不知道,他爹已經不在京城,在确定他到安西以後,他娘就鼓動他爹收拾行李南下找他堂叔堂嬸們了。
信送到京城,最後轉來轉去又轉到了皇帝手中。
公主府的管家是想派人送到嶺南的,依照主子的習慣,先在京城裏相熟的幾家裏問了一圈,可有捎帶南下的東西,若有便一起送去。
結果話傳着傳着就傳到了皇帝耳中。
皇帝正好要給白善回信,一封信而已,專門派人送去太費錢,不送壓着也不好,正好聽說公主府要往南邊送東西,他就多嘴問了一句。
然後就拿到了外甥的信。
和先皇一樣,皇帝一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直接就把人的信給拆了。
信是專門寫給白二郎的,白小郡公在寫前面的時候還特意叮囑了,讓他爹自己看,别讓娘看見。
皇帝一目十行的掃過,嫌棄的撇了撇嘴,“兩個孩子,大的腦子随白二,性情卻似明達;小的那個,腦子随明達,性子卻跟他父親一樣,胸無大志。”
吳公公奉茶,笑道:“驸馬爺也挺聰明的,這些年驸馬爺的書可是暢銷大晉,聽說都有人賣到外邦去了,也是名揚天下的。”
寫着,寫着,不小心偏到白二郎頭上了
明天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