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善和殷或幾個道:“我們要在此留三天,一是祭祖,二是訪親,所以你們先自己玩去吧,三天後在城中相見,然後再走。”
殷或應下,帶着長壽便訪山中的神佛去了。
從隴州後又走一天陸路,他們便到了水邊。
白善提前半年時間和人定了船隻,車馬人口貨物直接上船就走。
除了船資高點兒外,沒别的毛病。
周滿提前準備好了暈船藥和貼藥,暈船的該吃藥吃藥,該貼藥貼藥,順着嘉陵江一路南下,船隻半途停下來補給了三次,每次白善他們都帶着孩子下船,讓他們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到了隆州,車馬下船,劉貴和周家幾兄弟一起盯着船卸貨,白善他們就帶着孩子進城去逛街。
劉老夫人精力沒那麽好,不想折騰去别的地方,于是揮手道:“我們就在邊上的客棧裏等你們,你們去吧,隻是别去太遠的地方,早點兒回來,明天一早便要回綿州了。”
白善幾個應下,抱着孩子就高興的走了。
“隆州,路過幾次了,但還沒好好的遊玩過呢,”白善問殷或,“你要不要留下訪名山大儒?”
殷或搖頭,“我先随你們去綿州吧。”
他笑道:“我也想看一看七裏村是什麽樣的。”
幾人先帶着孩子去酒樓裏吃了好吃的,這才在街上逛起來。
在船上時間久了,他們總覺得走在街上人都是搖晃的,但孩子似乎接受良好,在船上不僅吃得好,還睡得好,狀态比大人還好。
周滿給他們一人買了一個糖人,扭頭看見一家糧鋪前圍了不少人,便好奇的多看了兩眼。
白善見狀,便問從身旁路過的一人,“請問兄台,這家糧鋪在幹嘛呢?”
那人擡頭看了一眼白善,見他懷裏抱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孩子,便露出了笑容,“郎君是外地來的吧,這幾日我們隆州的糧鋪都在清陳米呢,四文錢一升,不少人都跑來買。”
“陳米?”白善好奇,“多久以前的?”
“前年的吧,還有的更差一點兒的是大前年的,不過都是新碾出來的,也就味道差點兒。”
白善看了大吉一眼。
大吉就擠進去買了三個布袋出來,每個布袋就裝了幾斤米的樣子。
白善他們在附近找了一家茶館坐着等,白景行和白若瑜正是貓狗厭憎的時候,一刻也不能閑,才坐下就開始轉動着屁股四處看。
明達看了倆人一眼,招來夥計道:“可有點心?給孩子們上些桂花糕。”
企圖用美食堵住他們叽叽喳喳的嘴,以及蠢蠢欲動的手。
大吉拎着布袋過來,打開給他們看,“陳米分三種,價格分别是三文、四文和五文。”
周滿抓了一把看,搓了搓後又聞了聞,“是有點兒味道,不過不重,沒有泡過硫磺,應該是碾後就放出來的,喏,還有小石子在裏面呢。”
白善也看了另外兩袋的米,有一袋比較碎,他嚼了幾口,口感的确不好,“這應該是三文一鬥的,雖然口感不好,但這個價格的确很便宜了。”
殷或招來夥計,好奇的問道:“你們這裏的糧鋪爲何突然低價售賣陳米?難道是這陳米……”
“客官可别誤會,你們是外地來的吧?”
幾人點頭。
夥計就笑道:“今年的新糧要出來了,又是大豐收,所以提前把陳糧出了,好騰開庫房呢。要我說這陳糧也不差,就是口感差點兒,但這麽便宜,就是貧困之家也能吃幾頓幹的呀,不比喝稀粥強?要是我,我也樂意買。”
白善幾人點了點頭,正要繼續問,隔壁桌的人便嗤笑一聲道:“不過是做戲罷了。”
白善幾個就看過去,見他們都是文士打扮,顯然是讀書人,便叫住夥計道:“給隔壁桌上兩盤點心和一盤肉,記在我們賬上。”
本來不高興想要反駁的夥計一聽,立即高興的去了。
隔壁桌三人也聽到了,同樣好奇的扭頭看過來。
白善起身與他們拱手道:“兄台剛才那話是說糧鋪售米有别的隐情嗎?”
三人疑惑的看着他們,見他們也溫雅,似乎是讀書人,便問,“幾位是?”
“哦,我們是從外地回鄉的讀書人,隻是路過隆州停留一天,”白善笑道:“我們一路南下也經過不少地方,卻是很少見哪個糧鋪這樣大張旗鼓的出售陳米的,看這價格,他們也算好心,但我觀三位兄台都不是很贊同的模樣。”
“看人是不能看表面的,看事也一樣,”一人道:“别看他壓低價格出售陳米,似乎是在造福百姓,但看後果便知不然。”
“哦?”白善将椅子轉了一個方向,直接面對他們而坐,“願聞其詳。”
“我們隆州這幾年收成都不錯,今年開春雖有點兒幹旱,但後來還是下雨跟上了,看今年地裏的情況,又是豐收的時候,”一人道:“豐收好年景,加之種的是新稻種,産量高,糧價便一年比一年便宜。”
他笑道:“說真的,我長這麽大,第一次看見一鬥米竟然能下十文錢的,要知道,當年益州水患時,我們劍南道一帶的米價可是好幾年都在十五文以上,便是後來回落,也在十二文一鬥間徘徊。”
“自四年前新稻種傳播開來,糧價就一年比一年低,去年糧鋪裏米價便在八文和九文之間打轉,今年怕是價格更低,”那人說到這裏一歎,“這是好事兒,但也不全是好事,糧價低廉,糧商們賺的也就少了,所以就死命的壓低進貨價。”
“他們趕在新糧到之前出陳米,既可以清一下庫房,也能再壓一波新糧價。”
白二郎:“你們想多了吧,那總不能把陳糧壓在庫房裏變壞吧?”
白善止住白二郎的話,和他道:“陳糧的用處很多,一般糧商都有處理的途徑,也不會虧損太多,似這樣直接出售給百姓的,其實是壞了自己的生意,如果他們這樣做了,說明他們有别的圖謀。”
白二郎最近正在寫商賈名士的話本,代入了一點兒他爹的形象,因此道:“或許他們就是想做好事呢?不要把人想得這麽壞嘛。”
白善搖了搖頭道:“四哥就不會做這種事,商人逐利,這話并不是貶低他們,這是他們的……天性,或者說是職責,想辦法在律法之内賺取更多的錢,這不是商人的天性嗎?”
一個文士狠狠的一拍桌子,樂道:“就是這個意思。”
明天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