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管家隻能目送他們離開,蕭院正陪着她走了一段後道:“明日要上門吊唁,周大人,沒有車來接你呀,要不要與我一同乘車回去?”
周滿将藥箱交給西餅,拒絕道:“離得不遠,我走回去就好,再會。”
蕭院正看了一眼前路,魏府和周宅不同坊,走過去起碼得半個時辰,不過想到魏大人剛去,周滿和魏知關系素來好,他便歎息一聲不再勸,點了點頭後轉身離開。
京城素來繁華,來往商旅極多,根本不受時節影響,即便現在秋收剛結束,是各地繳納秋稅之時,大街上依舊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坊市雖分開,但這幾年出入長安的人極多,在住坊裏雖沒有商鋪,卻會有人擺攤到坊街的兩側,多是些小東西和吃食。
一般隻要不鬧事,巡街的衙役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沒看見。
周滿慢悠悠的出了坊門,拐進了東市街道,喧鬧聲瞬間蓋過來,她腳步頓了頓,看着這熱鬧的景象,攏着手穿過去。
到處都是高興的讨價還價的人,他們一定不知道,就在剛剛,大晉失了一明星,皇帝失去了一肱骨之臣。
西餅跟在周滿身後,默默地回了家。
周宅裏的人都忙,隻有老周頭、錢氏和劉老夫人在家,周滿放下藥箱,和劉老夫人道:“魏大人故去了,我們得準備一些喪儀。”
劉老夫人看到她回來便猜到了,歎息一聲後道:“明日我與你同去吧,”
當年他們家能夠昭雪報仇,便是靠的魏知幫忙,不然他們還不知要到何時才能面見皇帝陳述其冤。
錢氏連連點頭,和周滿道:“我們家也備一份,你代我們送去。”
周滿道:“讓立重随我一起去吧,這次新稻種也是魏大人從中搭橋的。”
喪報在入夜前便送到了各家手裏,因爲魏知病逝,坊市提前宵禁,皇帝下令長安坊市夜市關閉七日,消息傳出,已有商戶自願挂上白麻爲魏知守孝。
周大郎從外面回來,問道:“我看好多人都挂上了白麻,我們家裏是不是也要挂一些?”
周滿:“不能挂。”
劉老夫人道:“除了帝後和親族,官員是不能爲其他官員守孝的。”
倒不是規定,這是常理,周家要是挂了白麻,那不是明擺的和魏家結朋黨嗎?
這是爲官大忌。
周滿道:“那是民間自行的行爲,是百姓愛戴魏大人的表現,我與魏大人同朝爲官,可以去吊唁。”
除了親族,也就帝後崩逝才能讓她守孝,周宅要是挂白幡,對周家不是好事,對魏家更不是。
第二天周滿便換了一身素色的衣裙,帶上周立重和劉三娘一起去魏府吊唁。
魏知已經入殓,靈堂都準備好了,來的官員不少,周滿被引入院中,與衆人一起等待上香。
老唐大人來得早些,正排在前面,看到周滿便和身後的官員打了一個招呼,退到周滿身邊,“你來了?”
周滿行禮,“老唐大人,劉尚書他們來了嗎?”
老唐大人就看向她身後,“來了。”
周滿回頭,便見劉尚書帶着劉煥和周立如一起進門來。
雙方點了點頭,沉默的排着隊等進去。
周滿與老唐大人一起入内,身後帶着周立重和劉三娘,四人上過香後插入香爐,太子也帶着聖旨到了。
皇帝爲魏知拟谥号文貞,這是文臣裏最高的谥号,古往今來,能得到這個谥号的沒幾個。
魏知之前也就有倆人能得到,一是崔宏,二是遊肇。
老唐大人站在一旁看魏家人接了聖旨,心底是有點兒羨慕的,不知道他死的時候能不能得到一個文字開頭的谥号,不是文貞,文忠、文恭也行啊。
太子頒了聖旨,便入内拜祭,出來時看到周滿和老唐大人站在一起,微微挑眉,轉身離開。
周滿和老唐大人一起出門,門外停了不少馬車,綿延而去,堵了整條街,前來吊唁的人老遠就下車走過來。
老唐大人腳步頓了頓,招來長随道:“我們走回去,讓車夫自去吧。”
他扭頭看向周滿,“周大人,我們同行?”
周滿點頭,“老唐大人請。”
倆人便穿過人群離開,周滿問道:“唐學兄和楊學兄何時回京?”
老唐大人看了她一眼後道:“朝廷已經去了公文,這會兒應該在路上了,不日就能到京。”
周滿點了點頭,看坊門那裏還有普通百姓送來的花,微微一歎,問道:“下一次大朝會是什麽時候?”
老唐大人搖頭,“不知,可能下旬,可能要等魏大人出殡吧。”
他停下腳步看向周滿,“魏大人病逝,門下高官官爲天下左相,不能空缺,周大人覺得何人能勝任?”
周滿也停下腳步,皺緊了眉頭思索,半晌後擡眼看向他,沉默的看了他許久,作揖行禮道:“下官先告退了。”
老唐大人笑着目送他離開。
跟在老唐大人身後的長随一頭霧水,忍不住問:“大人,周大人怎麽就突然走了?”
老唐大人微微一笑道:“她已經回複我了,走吧,回去收拾一些東西。”
“收拾什麽東西?”
“一些書啊,成藥啊之類的,衣裳鞋襪也不能少。”
長随:“大人要出外差嗎?”
“不是我,是知鶴。”
唐鶴和楊和書還是趕上了給魏知吊唁,倆人進京後先進宮回禀事宜,出宮後便去了魏府。
楊和書歎息道:“若是沒有魏大人在朝中斡旋,我在江南所做的事不會那麽順利,甚至可能都去不了江南。”
皇帝和魏知相信他,不代表其他朝臣也信他。
朝上的反對全靠魏知擋着,皇帝壓了下去,他才能全身心的放在江南上。
唐鶴也歎息了一聲,“不過魏大人能撐到現在已是奇迹,聽說周滿他們種出了新稻種,魏大人還親自去看了,算是走得無憾了。”
楊和書攏眉,“不知陛下可選定了左相,我們是留在京城,還是繼續外放。”
唐鶴問道:“你想外放還是想留在京城?”
楊和書想了想後道:“我先去見一見周滿吧,問一問新稻種的事,若是和新麥種一樣,留在京城的作用更大。”
唐鶴點頭,“你外放多年,的确應該回京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