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帶着太子去看望魏知,周滿他們一早就知道,因此一早便開始針灸。
魏大人幽幽醒轉,好一會兒才回神,張嘴要說話,卻發現喉嚨有些幹澀。
魏玉忙喂他喝水。
魏大人的目光掃過他身後的妻兒,放下心來,扭頭去看周滿,微微一笑道:“有勞周大人和蕭院正了。”
蕭院正道:“這是我等應該做的。”
他掃了一圈屋内,歎息一聲道:“魏大人好好休息吧,切勿激動傷悲,我們就在外面,有事可以叫我們。”
周滿也點了點頭,行禮後和蕭院正一起出去。
他們兩個一出來,屋裏其他下人也退了出來,屋裏隻有魏家人在了。
魏夫人又倒了一杯水給魏知,關切的問道:“老爺想吃什麽,我讓廚房去做。”
魏大人微微一笑道:“不急,現在還不餓呢,我們先說說話……”
周滿和蕭院正走遠了一些,離屋子有一段距離了才停下。
因爲皇帝和太子要來,魏家的下人正在忙碌的到處擦洗,倆人站在院子裏,周圍都是來來回回的人,就很顯眼。
“魏大人一走,朝中就要巨變了。”
周滿也攏緊了眉頭,問道:“您說誰是接任者?”
蕭院正搖頭。
周滿:“您是太醫署署令,好歹是一署長官,三品呢,就沒有一點兒消息?”
蕭院正道:“我還是你上官呢,要不是昨日我也在殿中,我都不知你悄無聲息的還做了那麽一件大事。”
周滿:“那不是我做的,是我侄子做的,我最多算知情。”
蕭院正就哼了一聲,大家又不是傻子,當然看得出培育新稻種是周滿,或者說是周滿白善幾人的意思,周家也就是聽從幹活而已。
不過周滿要把功績落在自個侄子身上,大家也不會反對。
蕭院正隻是有些可惜,“這麽大的功勞,要是你或者白善來領,封侯都是可能的,隻是你侄子來領,到底差了一些。”
封賞也是要根據人的能力來的,周立重顯然擔不起封侯的賞賜。
周滿卻是很心滿意足了,她道:“能從一小小的吏員擢升爲六品寺丞,我們家已經很滿意了。别的小吏,終其一生都難升品,他就六年的時間有此成績,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蕭院正搖了搖頭,“我知道的不多,但昨天下朝後我跟在幾位大人身後,他們可是說了,要是由你來領這個功勞,封你一個公主當都使得。”
這可是功在千秋的大功勞啊。
周滿:“沒事兒,縣主也夠我當了。”
爵位又不是實職,并沒有實權,她現在對這個不太感興趣。
她更感興趣的是,“院正,過段時間我能去藥坊看看嗎?”
“怎麽,你有新藥方給藥坊?”
“您别想了,我就是想看看我們太醫署的藥坊是怎麽樣的,每天做的藥多不多,賺不賺錢。”
蕭院正現在聽不得“錢”這個字,尤其是從周滿口裏蹦出來的“錢”,這讓他總是有一種她在催他給錢的感覺。
這兩年,和太醫署申請公款最多的就是周滿了。
蕭院正匆忙應了一聲“可以”便道:“你在這兒守着,我出去看看宮裏來人了沒有。”
周滿看了一下時間,拉住他道:“急什麽,陛下善解人意,肯定會留足時間給魏大人的家人,我估摸着要午時前後才來,我們再說說話。”
蕭院正:“不想和你說話……”
周滿猜的不錯,皇帝和太子到的時候都快午時了,魏知已經和家人相處了一上午,他甚至精神好到下床走了一圈。
魏夫人都産生了一種他要痊愈了的感覺,拉着周滿和蕭院正過來看了看,确定沒有奇迹發生,這才紅着眼睛去大門那裏等着迎接皇帝和太子。
魏知也想去,不過被大家攔住了。
皇帝帶着太子大步進來,看到魏知掀起被子要下床,他忙緊走兩步上前将人按住,“愛卿不必多禮,你快躺着。”
魏知:“……陛下,臣現在感覺是真的很不錯,剛還下床走了一圈呢。”
皇帝一臉的不相信,握緊了魏知的手道:“我們君臣之間還需這樣的客套嗎?”
魏知便懶得再解釋了,扭頭對魏夫人笑道:“我想吃夫人做的雞蛋面了。”
魏夫人忙道:“我這就去給你做。”
然後行禮退下。
魏知也沒有留下兒孫在屋裏,而是對他們道:“你們去幫幫你們母親吧。”
長豫就看了皇帝一眼,皇帝想了想後道:“你也去吧。”
長豫便知道接下來的話不是她能聽的,于是也行禮退下。
站在一旁的周滿和蕭院正對視一眼,遲疑着想是不是跟着退下時,皇帝已經扭頭看過來,“你們再給魏大人看看,我看魏大人臉色好了許多。”
倆人應下,上前又給魏知摸了一遍脈後搖頭。
魏知笑道:“陛下,臣的身體臣知道,這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家都有心理準備,此時實不必再掙紮。”
他道:“能活到今天,臣已經很滿足了。”
皇帝:“朕知道你挂念新稻種之事,這是試驗的冊子,你看一看。”
古忠立即将六本冊子捧上來。
皇帝道:“耳聽爲虛,眼見爲實,看這記錄的數字,新稻種應該是穩定下來了,你可以安心了。”
魏知翻看着冊子,皇帝繼續道:“江南那邊也已了結,楊和書和唐鶴倆人聯手查出了許多被隐匿而去的官田,雖然江南一地士族和世家依舊強盛,但已不能再蓋過朝廷,你大可放心。”
魏知合上冊子,沉默了一下後道:“陛下,尋常百姓家喜歡依附世家豪族,是因爲依附于他們,繳納的錢糧要比給朝廷的要少些,利益動人心,在此基礎上,一味的争鬥隻會使人心渙散。”
他道:“在這一點上,臣覺得莊洵說的對,順應時勢方爲大善。而今有了新稻種,再稍作改變,我大晉可多得百年氣數。”
蕭院正站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周滿略一思索便知道魏知是在勸皇帝不要将目光放在與世家豪族的争鬥上。
皇帝點點頭,“朕知道,愛卿覺得朝中朕可用誰?”
這才是他帶着太子來見魏知的主要原因之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