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傑恩大聲道:“有了帝君的遺诏和象征帝國無上權利的權杖,公主便是我玄武帝國君臨天下的女皇,他們才是一幫謀逆的賊子,”
連番經曆了許多挫折之後,狼淵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沉穩,他低聲道:“遺诏的事情不需要急于宣布出去,現在整個帝國的絕大部分力量都掌握在亞當斯這些人的手中,如果現在就将遺诏的事情宣揚出來,隻怕會對公主不利……”
玄波突然打斷了狼淵的話:“狼将軍,将遺诏和權杖的事情宣布出去,”
狼淵有些不解的望向玄波公主。
玄波深邃的美眸出奇的冷靜:“就算不宣布這件事,讓太子和亞當斯他們知道我平安返回的消息,也一定會想辦法對付我,既然這樣不如做得高調一些,我相信帝國的臣子之中,忠義之士還占多數,就算一時不敢聲張,也隻是迫于他們的淫威,感怒而不敢言,我要給他們希望,我要給帝國的萬民希望,讓他們知道,父皇雖然離開了人世,帝國卻不會落入這幫奸佞小人的手中,”
所有人的内心中都感到一陣激動,玄波公主的這番話極大的鼓舞了他們的内心,看似柔弱的公主竟然有着這樣強大的勇氣,身爲臣子的他們又有什麽可以畏懼的呢。
狼淵率先表示忠心,右手放在胸前跪倒在玄波腳下:“狼淵願爲公主陛下效忠,願爲帝國效忠,願爲帝國的複興和百姓的平安灑盡最後一滴熱血,”
在他的帶領下黑傑恩跪了下去,斐娜跪了下去,所有将領和官員全都跪了下去。
玄波的表情高貴而淡漠,眼神卻流露出些許的寂寞,她的眼前忽然浮現出唐獵英氣逼人的面孔,芳心中感到一陣難忍的酸痛,“我還有選擇嗎,”她默默詢問自己,答案卻是眼角閃爍的兩點晶瑩。
斐娜跪在人群之中,仰望着玄波清麗絕倫的俏臉,雖然還有一段距離,可是她卻能夠體會到玄波此刻矛盾的内心,斐娜的心中也在想着唐獵,她甚至開始後悔,爲何要堅持和唐獵來到這穿雲城,如果還是停留在那個山谷小鎮,此時又是一種怎樣幸福的心境。
唐獵雖然竭力表露出無所謂的樣子,可是每個人都能看出他此刻郁悶的心态,即便是多嘴多舌的雅易安也老老實實閉上了嘴巴,生怕一不小心招惹了唐獵。
“爲什麽要拒絕公主的邀請,不去參加今晚的宴會,”萱兒小聲問道,其實問題的答案她早已知道,隻不過想讓保持沉默的唐獵開口說話。
唐獵微笑着反問道:“爲什麽非要參加他們的慶典,我們隻不過是一些普通百姓,何必出入那種讓人局促不安的場合,”
雅易安點了點頭道:“不錯,還是出來喝酒心情舒暢,”他指向前方一家名爲‘老東城’的酒館道:“宴會是不去了,可也不能餓着肚子,走,我請你喝上兩杯,”
唐獵欣然應邀,三人來到酒館内,挑選了一個相對僻靜的角落坐下,雅易安要來幾味小菜,按照店老闆的推薦,點了他自釀的葡萄酒。
唐獵端起酒碗道:“大家難得相聚,或許不久又要各奔前程,珍惜眼前時光,今早有酒今朝醉,來,幹杯,”
雅易安反複拒絕着唐獵的這句話,心中佩服不已,今早有酒今朝醉,好一句至理名言,想不到唐獵放蕩不羁的背後竟然有着如此超人一等的卓越見解。
酒入愁腸愁更愁,或許是因爲懷有心事的緣故,唐獵今晚的酒量大打折扣,很快便感到醉意。
萱兒輕聲勸道:“主人,不要再喝了……”唐獵推開她的柔荑,拿起酒碗仰首一飲而盡,高呼道:“痛快,很久沒有這樣暢快淋漓的喝酒了,”
雅易安面帶微笑的看着唐獵,在共同經曆了無數磨難之後,他早已将唐獵視爲自己可以信任的朋友,對他來說,朋友本來就沒有幾個,所以這份友情更顯彌足可貴,他感覺到自己已經開始慢慢了解唐獵,唐獵越是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越是說明他在意和玄波公主之間的感情,雅易安爲唐獵感到難過,旁觀者清,身爲局外人,他已經看出,自從進入穿雲城後,玄波和唐獵之間的距離已經越來越遠,他們之間的感情變得遙不可及。
唐獵又要來一壇美酒,萱兒不敢阻止,求助似的的望向雅易安。
雅易安不知如何勸阻唐獵,發出一聲爽朗的大笑:“好,今早有酒今朝醉,今天我們便喝他個一醉方休,”
一個蒼老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借酒澆愁愁更愁,這個道理難道你們這些年輕人不明白嗎,”
這句話雅易安聽起來到沒有什麽,可是唐獵卻是虎軀劇震,緩緩轉過身去,卻見已一位身材佝偻的老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的身後,他滿是皺紋的臉上帶着一絲淡淡的笑容,淺灰色的眼珠盯住唐獵流露出些許憐惜之色,唐獵萬萬沒有想到會在穿雲城能夠遇到,教曉自己武技的福慕金,福慕金對唐獵而言不僅僅是師長那麽簡單,在唐獵的心中他還是這片大陸上唯一一個知曉晶石秘密的人,也是他返回過去世界的希望。
福慕金不等唐獵提出邀請便來到他身邊坐下,善解人意的萱兒慌忙爲他倒上一杯美酒。
福慕金笑道:“或許我今生今世都無法将酒這個東西戒除了,”抓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将酒杯反扣在桌上道:“唐獵,你跟我來,我有話要單獨對你說,”
自從福慕金出現,唐獵原本昏沉沉的頭腦忽然清醒了過來,他起身向萱兒和雅易安道:“你們先回去,我和老前輩說兩句話馬上就過去,”
萱兒點了點頭在雅易安的護送下向驿館走去。
福慕金看着滿桌的酒菜不禁歎了口氣道:“可惜了,”他讓夥計将牛肉打包,拿上沒喝完的那壇美酒出房門,帶着唐獵沿着酒館西側的青石小路快步前行,兩人走了十分鍾左右,道路已經到了盡頭,前方是一個荒草叢生的山丘,福慕金毫不停歇的向山丘頂端走去,他步幅奇快,唐獵幾乎就要跟不上他的步伐,隻好一路小跑跟在身後。
來到山丘頂端,福慕金環顧四周,确信周圍再也沒有他人在場,選了一塊平整的地方将牛肉攤開,盤腿坐下拿起酒壇喝了一大口,才将酒壇遞向唐獵。
唐獵搖了搖頭道:“喝不下了,”緩緩在福慕金的對面坐下,其實他是想保持清醒的頭腦聽聽福慕金到底要說些什麽。
雖然和唐獵分别并沒有太久的時間,福慕金卻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在唐獵的身上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他并不了解唐獵這段時間的經曆,将一切歸結爲聖龍晶石改造了唐獵的體質所緻,心中暗暗感歎,聖龍晶石就算再神奇,它的效用也是因人而異,自己雖然吞下了兩顆,可是始終無法将晶石順利轉化爲體内的能量,反而極大的損害了自己的身體。
唐獵低聲道:“老前輩這段時間去了哪裏,”
福慕金道:“我上次倉促離開,是因爲聽到了另外兩對晶石的下落,”
唐獵虎目一亮,記得當初福慕金對他說過,剩下的兩對晶石應該是黑白兩色,如果能夠得到,可以轉化爲任意色彩,也就是說可以重新組合出一對藍色的晶石,召喚藍色聖龍,讓自己自由的穿梭于過去和現在兩個不同的世界之中,内心中早已淡去的返鄉欲望重新變得強烈了起來,脫口道:“在哪裏,”
福慕金道:“黑白兩色晶石乃是四對晶石之中能量至強的一對,也是活性和變數最多的一對,日前它們曾經在藍德帝國的帝都飄香城出現,我追尋它的蹤迹前往藍德國境内,卻被魔劍柳十二郎發現……”福慕金灰色的眼眸内閃過一絲深深的恐懼。
唐獵皺了皺眉頭低聲問道:“你說得可是魔帝秋禅座下四大護法之一,”
福慕金點了點頭:“不錯,魔刀、魔劍、魔槍、魔斧,魔帝秋禅手下的四大高手,也曾經是他最忠實的追随者,除了魔刀慶臻背叛了魔帝以外,其餘三人我一度認爲随着魔帝秋禅一起被封印到天壑另一方的暗黑國度裏,可是現在看來他們極有可能逃過了那場劫難,”福慕金的臉上浮現出深深的憂郁。
他緩緩解開前胸的衣襟,卻見在他的右胸之上,一道墨綠色的劍創觸目驚心,福慕金道:“我被魔劍柳十二郎偷襲,幸虧及時逃入天廟之中,方才躲過一次死劫,”想起上次的經曆福慕金仍然心有餘悸。
他苦笑道:“我就像一隻即将燃盡的蠟燭,體内的能量每況愈下,現在的武力身子連原來的三成都不到了,”
唐獵充滿同情的看着福慕金,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不會像福慕金一樣。
福慕金道:“如果不是藏身天廟,我也不會發現白色晶石的存在,”
唐獵虎軀劇震,低聲道:“你是說……白色晶石收藏在天廟之中,”
福慕金點了點頭道:“我雖然無法利用聖龍晶石的能量,可是對晶石的感覺卻是異常敏銳,我可以斷定天廟之中肯定藏有一顆白色的聖龍晶石,”
唐獵對福慕金的這番話深信不疑,當初福慕金第一眼便識破了自己的來曆,也是這個原因。
福慕金的目光望向深遠的夜空,卻見一輪明月靜靜挂在蒼穹之中,薄沙般的雲層在月旁緩緩飄來蕩去,一切如此靜谧又是如此的恬淡,夜風拂面吹過,讓人舒服的想要睡去,他輕聲感歎道:“這裏真美,如果我死了便選擇葬在這裏,”
唐獵聽出他話中其他的含義,目光充滿詢問的望向福慕金。
福慕金笑着拉起他的衣袖,卻見他手臂之上的聖龍紋身已經完全化爲了黑色,福慕金道:“我的生命最多還剩下百日的時間,哪裏也不想去了……”言語之中顯得無盡凄然。
唐獵内心中忽然感到一陣難過,福慕金可以說是他的啓蒙恩師,又是深悉他秘密的一個,看到福慕金如今的下場,頗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自從來到穿雲城,唐獵的情緒達到踏入格蘭蒂亞大陸的最低點,不知怎麽他忽然失去了奮鬥的勇氣,或許今生今世再也沒有返回原來世界的機會,即便是福慕金帶來白色晶石的消息,也沒有讓他重新鼓起昂揚的鬥志。
福慕金輕輕拍了拍唐獵的肩膀,他能夠感覺到唐獵低沉的情緒,大聲道:“唐獵,你本來就不屬于這個世界,堅持下去,我相信你一定會有希望離開,”
唐獵默默點了點頭,在他心中對返回過去的渴望已經沒有當初那樣強烈。
福慕金将喝空的酒壇扔到一旁,抹乾唇角大笑道:“人生得意需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他大步向山丘下走去,唐獵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忽然明白這次一别,隻怕成爲永遠,大聲道:“前輩,保重,”
福慕金微笑着點了點頭,隻覺着壓在心頭多年的重擔終于落下,他有種預感,唐獵一定不會就此消沉下去,用不了太久的時間,他超強的鬥志将會重新燃燒起來。
唐獵久久伫立于山丘的頂點,凝望空中的那阙明月:“人生得意需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他的唇角浮現出一絲會心的笑意,忽然敞開喉嚨向着皎潔的明月發出一聲雄渾的狂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