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才的劇烈沖撞之中,唐獵雖然躲過了被撞成肉醬的命運,可是漫天迸射的碎石和塵屑早已将他的身體劃出無數的血痕,經過河水的浸泡,傷口痛得更加讓他難以忍受,全屏自身強大的毅力在支撐,否則他早已放棄。
右臂的感覺變得越來越敏銳,隔着藍龍厚重的鱗甲,唐獵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它的心跳,藍龍周身的肌肉在短暫的放松之後,再度繃緊,伴随着一聲驚天動地的狂吼,藍龍龐大的身軀猛然向上方竄升而去,它的力量在此刻已經達到了極緻。
堅硬的頭顱猛然撞擊在上方的岩石穹頂之上,不堪重創的穹頂從中崩裂開來,巨大的石塊和塵屑從孔洞中傾瀉下去,随之而來的是一股洶湧澎湃的水柱。
藍龍迎着水柱沖了上去,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穿越了上方的湖水,帶着晶瑩的水珠,沖出湖面,直上雲霄。
正午的陽光毫無遮攔的投射在藍色巨龍的身上,映射出耀眼奪目的藍色光芒,唐獵的雙目因爲受不了強光的刺激而緊緊閉上。
藍龍巨大的頭顱靈活的轉向後方,碧綠色的雙目閃爍着妖異的光芒。
一人一龍死死對望着,藍龍忽然張開巨吻,一股強大的水流從它的口鼻之中全力噴出,水流宛如千斤重錘一般擊打在唐獵的身上,唐獵眼前一黑,頓時失去了知覺,身體從半空之中垂直向下墜落而去。
暴虐的黑水河終于恢複了昔日的溫柔,萱兒醒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躺在皮筏之上,其他人早已不知去向,内心中一陣驚恐,大聲叫道:“主人,”聲音在黑暗中久久回蕩,卻沒有任何人回答她。
無助的淚水順着萱兒皎潔的俏臉緩緩滑落,她轉過身去隐約看到前方有一道亮光透入這漆黑的世界。
緩緩展開羽翼,抖落身上的水漬,萱兒緊貼着黑水河面向那道亮光飛去。
出口處是一道飛流直下的瀑布,萱兒穿越這天然的水簾,迎面吹來一股清新的湖風,溫暖的陽光籠罩着她誘人的嬌軀,萱兒垂頭望去,卻見一道七色彩虹橫亘于瀑布的前方,将瀑布和前方平整如鏡的湖泊連接了起來。
湖水一半清澈見底,一半卻是漆黑如墨,這難得一見的大自然奇觀讓萱兒歎爲觀止,可是她卻無心欣賞這絕美的景緻,芳心中深深牽挂着唐獵的安危。
在湖面上盤旋許久,始終沒有發現任何人的影蹤,萱兒内心中緊張到了極點,她無法想像,如果失去了主人,她該如何生活下去,纖手無意間落在腰間懸挂的玉笛上,萱兒忽然想到了淩鷹,她取下玉笛,用力吹響,笛聲悠揚順着清涼的湖風遠遠送了出去,不知道淩鷹是否能夠聽到她遙遠的呼喚。
身體劇痛讓唐獵從昏睡中醒來,睜開雙目卻發現雙手被手铐铐住,腳上釘着鐵鐐,用鐵鏈和另外的五名盜族人拴在一起,他們被關押在一輛鐵籠囚車之中。
唐獵心中湧起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他還活着,然後又猜想道:“難道是藍龍将我抓來這裏的,”他吃力的挪動了一下身體,卻将和他拴在一起的盜族人驚醒,那盜族人看了唐獵一眼,嘴中叽裏咕噜的說了一句什麽。
唐獵聽不懂盜族人的語言,隻好裝聾作啞的扭過頭去,從後方押送他們士兵着裝的情況來看,應該隸屬于玄武帝國的軍隊,唐獵心中暗叫不好,如果這次落在司馬天峰的手中,隻怕必死無疑。
一旁的盜族人再也忍受不住饑渴,嘴中不停祈求着:“水……水……”好在他這個字的發音還算準确。
一名帝國騎兵縱馬來到囚車前,拿出一個水囊,拔出瓶塞在囚車前方晃了晃,幾名盜族人同時湊了過去,唐獵雖然不想動,可是在他們的牽拉下也不得不湊了上去,粗糙的腳鐐将皮膚立時磨破。
他們都在陽光下曝曬了許久,身體散發出難聞的汗臭味,彼此擁擠在一起,更加重了窒息感。
那帝國騎兵故意用水囊引誘他們,偶爾灑出一點清水,幾名盜族人拼命擠過去争搶,爲了那些許的清水,開始互相推搡。
看到盜族人在囚車内相互擠壓,周圍的帝國騎兵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唐獵早就明白這些士兵是故意折辱他們,心中怒氣更盛,目光瞥見那騎兵腰間懸着的長刀,正是自己的那把,腦海中忽然生出一個計策,隻要能夠奪到長刀,利用它可以輕易削斷腳鐐和鐵籠。
心念及此他趁着那帝國騎兵向鐵籠中倒水的刹那,一頭撞向身邊的盜族人,正撞在那盜族人鼻梁之上,将他撞得鼻血長流,幾名盜族人同時向唐獵撞來,唐獵故意将他們引到鐵籠的角落。
那帝國騎兵爲了看得更加清晰從囚車後繞了過來,将清水向唐獵的頭頂淋落,一心想加劇這幾名囚徒的争鬥,他這裏隻顧幸災樂禍,身體不由自主的貼近了鐵籠,冷不防唐獵從鐵籠中探出半截手掌,準确無誤的抓住刀柄,猛然将長刀從他的腰間奪了過來。
幾名盜族人這才明白唐獵引起争鬥的真正用意,馬上停下攻擊唐獵,掩護唐獵退向囚車的另一側。
那失去長刀的帝國騎兵驚慌大叫起來,周圍騎兵聽到動靜慌忙向唐獵所在的囚車圍攏過來。
唐獵反轉刀鋒閃電般将腳鐐斬斷,又用雙腳夾住刀身,将手上的手铐斬斷,此時那失去長刀的帝國騎兵挺起長矛向鐵籠内刺來,兩名盜族人同時伸手抓住他的矛尖,拼着手掌被長矛的兩刃割裂出血也絕不放手。
唐獵出手如風,短時間内割斷了幾名盜族人的手铐和腳鐐,又舉起長刀一刀削斷了鐵籠上的大鎖,率領幾名盜族人搶在帝國騎兵包圍囚車以前跳了下去。
幾名盜族人此時和唐獵同仇敵忾,和唐獵一起亡命向右側跑去,可惜他們處在一片平原之上,周圍根本沒有隐蔽物可以躲藏。
百餘名帝國騎兵縱馬向他們追來,騎乘在最前方的兩名帝國騎兵彎弓搭箭向逃跑的囚犯射來。
唐獵身邊的那名盜族人躲避不及,被羽箭射中後心,镞尖帶着血肉從前胸鑽了出來,那盜族人不可思議的看着前胸,好半天方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呼,身體向前撲倒在地上。
一個冷酷的聲音高喝道:“再敢逃走,他便是你們的榜樣,”
這聲音對唐獵來說卻是異常的熟悉,他的身形停滞在那裏,緩緩轉過身去,卻見一員身穿金色甲胄的青年将軍騎乘在白色獨角獸上方,手中金色長弓拉得如同十五圓月,閃着寒光的镞尖對準了自己的心髒。
那青年将軍看清唐獵的面容,充滿殺氣的面容忽然浮現出極其驚訝的神情:“是你,”
唐獵含笑點了點頭,他也沒有想到這名威風凜凜的金甲将軍竟會是狼淵。
狼淵緩緩松開弓弦,将金色長弓重新挂在獨角獸的鞍蹬之上,右手向後揮舞了一下,跟随在他身後的帝國武士全都放下了武器。
狼淵翻身躍下獨角獸,緩步來到唐獵的面前,表情并沒有久别重逢的快樂,唐獵拐帶公主私奔的事情早已傳遍整個玄武帝國,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他無法确定自己的立場,雖然唐獵是他的救命恩人,可是犯下這等重罪,自己也不敢包庇。
唐獵微笑道:“想不到竟會在這裏見到你,”
狼淵低聲道:“有什麽事情回到我的營帳再說,”
卸下甲胄,換上亞麻長袍,狼淵的身上平添了幾分儒雅氣質,兩名武士将一隻剛剛烤熟的黃羊送入營帳内,誘人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唐獵毫不客氣的抓起銀刀削下一條羊腿,大口咀嚼了起來,他餓得實在太厲害,根本無法抵禦美食的誘惑。
狼淵屏退他人,在犀角杯中倒滿兩杯美酒,将其中一杯送到唐獵的手中:“唐先生爲何會與盜族人混在一起,”
唐獵口中含着一大塊羊肉,含糊不清道:“我也說不清楚,你不是跟着帝君打仗嗎,怎麽會來到這個地方,”
狼淵歎了口氣,目光中流露出無限的憂郁:“前線的戰事并不樂觀,我這次是奉黑帖爾将軍之命運送糧草,恰巧經過此地,”
唐獵點了點頭,抓起酒杯一飲而盡,這才覺着饑餓感稍稍減退,拿起餐巾抹乾嘴角道:“你既然經過這裏,司馬天峰率領軍隊進攻帕提亞城的事情你應該聽說了,”
狼淵緩緩點了點頭,默默端起面前的酒杯。
唐獵道:“進攻帕提亞城的事情,你有沒有參與,”
狼淵抿了一口美酒,虎目望向唐獵:“你好像并不知道玄武帝國進攻帕提亞城的真正原因,這許多年來盜族人一直都在和帝國作對……”
唐獵憤怒道:“僅僅憑借這樣一個牽強的理由便可以任意的虐殺這個弱小的民族,就可以殘忍的摧毀盜族人賴以生存的城市,”
狼淵歎了口氣:“唐獵,你并不了解盜族人的性情,剿殺盜族人早在帝君親征以前便已經計劃,隻不過因爲戰争的突然爆發而暫緩進行,最近一段時間盜族人表現的極爲猖獗,多次搶奪了我們大軍的糧草,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會親自負責押運這趟糧草,”
唐獵低聲道:“這麽說司馬天峰進攻帕提亞城的事情你并沒有參與,”
狼淵點了點頭:“我聽手下說抓住了幾名試圖偷盜糧草的盜族人,沒有想到其中竟然有你,”
唐獵苦笑道:“我可沒有偷竊什麽糧草,從地下世界逃出來以後,我便昏迷了過去,睜開眼睛便已經落在了囚車之中,大概是你的手下看到我身穿盜族服飾,所以将我一起抓了進來,”
狼淵怒道:“這幫沒用的廢物,隻知道造假貪功,”
唐獵道:“狼将軍,我想求你幫我做一件事情,”
狼淵靜靜看着唐獵,許久方道:“你曾經救過我的性命,讓我爲你做任何事我都願意,不過在答應你之前,有件事我必須搞清楚……“他停頓了一下方才道:“你爲何要挾持公主私奔,”
唐獵早就料到狼淵會有此疑問,盯住狼淵的雙目忽然爆發出一陣爽朗的大笑:“在你心中我唐獵是不是個好色之人,”問出這句話以後,唐獵不免有些後悔,第一次嫖妓就是狼淵所請,他當然會認爲自己是一個好色之徒,唐獵不等狼淵回答便繼續道:“我唐獵雖然喜好美色,可是更重視自己的性命,沒理由爲了勾引公主而不顧自己的生命,”
狼淵低聲道:“以我對你的了解也不相信你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唐獵道:“這件事的真正起因是太子玄鸢想要殺掉玄波公主,”
“什麽,”狼淵吃驚非可,他無法想像太子玄鸢有何理由要殺害自己的親妹妹。
唐獵整理了一下思緒,詳細的将帝都中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了狼淵,狼淵從開始的詫異驚奇轉爲憤怒和不平,手中犀角杯重重在桌上一頓,霍然站起身來:“這幫奸賊,趁着帝君親臨前線,無暇分身之際,竟然搞出這樣的事情,居然還無恥到派人向帝君彙報虛假的訊息,”
唐獵冷笑道:“其實整件事情最清楚的就應該是帝君,是他親手交給玄波公主的密旨,将我們害到如此的地步,我不相信他會對此毫無覺察,”
狼淵來回踱了兩步,低聲道:“無論帝君知道與否,這件事我們必須當面禀告他,唐獵,你随我一起前往虎踞關,向帝君當面說明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