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菲菲穿上長裙,向來充滿媚态的俏臉之上竟顯出了幾分端莊,唐獵心中暗暗稱奇,難道身體的變化也引起了她心理上的變化,這個小騷貨居然開始轉性?
司馬菲菲凝視唐獵道:“唐獵!今日我哥哥是不是會過來?”
唐獵點了點頭:“是!”
司馬菲菲幽然歎了一口氣,纖手輕輕撫摸着唐獵英武的面龐,有些不忍道:“你可知道,無論這次手術的結果怎樣,我哥哥都不會放過你?”
唐獵一直擔心的都是這件事,雖然司馬天峰向自己許下承諾,可是一旦他知道司馬菲菲的問題已經解決,難保他不會殺自己滅口。他微笑道:“爲你治療是我自己選擇的,如果這件事爲我帶來了殺身之禍,我也不會責怪任何人。”他現在所依仗的就是手中的那把槍,如果司馬天峰鐵了心要對付自己,就拼上個兩敗俱傷。
司馬菲菲心亂如麻,她雖然和許多男子發生過親密關系,可是唐獵給她的感覺卻是全然不同,不但是因爲唐獵強壯的體魄讓她感受到極度的滿足,更因爲唐獵身上具有一種尋常男子無法企及的特殊氣質,如果唐獵真的被她哥哥殺死滅口,對她來說不能不是一個莫大的遺憾。
沒有人會對死亡毫無畏懼,唐獵也是如此,可是局勢的發展根本不在他的掌控之内,他的生死已經完全操縱在司馬天峰的手中。唐獵握住司馬菲菲纖手道:“你千萬要記住,我爲你施行手術的事情,決不可洩露出半個字!”
司馬菲菲表情凝重的點了點頭。
司馬天峰在正午時抵達了農場,随他前來的還有專門請來的女醫,這名女醫曾經在宮内服役多年,三年前才獲準離開皇宮養老,因爲她是司馬家的遠親。丞相司馬泰可憐她沒有親人,便将她留在府中,名爲照顧家人起居,其實是讓她在家中養老。
唐獵和司馬天峰來到谷倉外回避,那女醫走入谷倉内爲司馬菲菲驗身。
司馬天峰心神不甯的來回踱步,唐獵默默盤算着自己未來的命運,心情也是忐忑到了極點。兩人各懷各的心事,彼此間沒有任何的交談。
過了大約三十分鍾左右,那女醫顫巍巍從谷倉中走出,司馬天峰慌忙迎了上去,緊張道:“怎樣?”
女醫微笑道:“恭喜司馬将軍,小姐玉潔冰清!”
司馬天峰笑逐顔開,他不由得向唐獵看了一眼,心中暗暗佩服唐獵的手段,轉身推門走入谷倉之中。
司馬菲菲身穿紅色長裙,靜靜站在金黃色的茅草之上,輕輕梳理着黑色長發。聽到司馬天峰的腳步聲,她緩緩回過頭來,目光顯得高貴而孤傲。
司馬天峰心中一顫,短短幾日妹妹的身上竟然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唐獵究竟在她身上動了什麽手腳?
“菲菲!爹爹這幾日時刻都在牽挂着你!”
司馬菲菲淡然一笑:“恐怕他真正牽挂的是國丈的地位吧!”
司馬天峰無言以對,低聲道:“事情已經過去了,我馬上帶你回家。”
司馬菲菲忽然道:“你打算怎樣對待唐獵?”
司馬天峰唇角的肌肉迅速抽動了一下,唐獵在這件事情上無疑幫了他的大忙,将他和司馬全家從困境之中解脫了出來,可是唐獵卻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雖然他曾經答應過不會傷害唐獵,可是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唐獵已經完成了他的使命,留他繼續活在這個世上,隻會成爲隐患。他低聲道:“你即将嫁入皇宮,我不會拿我們全家的前途命運做賭注!”
司馬菲菲的俏臉上浮現出一絲鄙夷的笑意:“如果這次唐獵沒有成功,你肯定會毫不猶豫的将我和他一起殺掉,來确保司馬家的利益!”
“不錯!”
司馬菲菲憤然盯住兄長道:“你給我記住,如果你敢殺唐獵滅口,我便将你的所作所爲全都揭穿出去,後果怎樣你自己去掂量!”
司馬天峰微微一怔,他怎麽都想不到自己的妹妹會站在唐獵的立場上說話。他壓低聲音道:“菲菲,如果唐獵将這件事說出去,我們司馬家恐怕……”
“唐獵絕不會像你一樣卑鄙和自私,司馬家的事情和我也沒有什麽關系!”司馬菲菲尖聲叫道。
司馬天峰猛然揚起手來。
司馬菲菲昂起頭,桀骜不馴的目光怒視兄長。
司馬天峰高舉過頭的手掌,緩緩又放了下去。
司馬菲菲冷冷道:“我若是嫁給了陛下,就貴爲皇妃,你打我就是犯上!”
司馬天峰心中怒到了極點,卻被司馬菲菲表現出的氣勢完全震住,不敢做出過份的舉動。
司馬菲菲道:“你和爹爹想用我換取富貴榮華,我若是違背了你們的心意,便是不孝,我既然答應了你們,便不會反悔,不過你如果做出逼迫我的事情,我也很難保證自己會怎麽做!”
司馬天峰看着妹妹自小長大,知道她的個性極強,後來表現的如此叛逆,也是因爲她的性格所緻,如果激怒了她,她真的會不計任何後果,心中漸漸打消了殺死唐獵滅口的念頭,歎了口氣道:“妹子,我們回家吧!”
唐獵一直守在門外,并不知道谷倉内這兄妹倆發生了什麽,卻不知在這短短的時間内,自己已經經曆了從死到生的過程。
看到司馬天峰兄妹先後步出了谷倉,司馬菲菲對外面的唐獵視若無睹,在兩名鐵甲武士的護衛下登上座車。
司馬天峰爲她關上車門,這才微笑着來到唐獵面前,低聲道:“多謝唐先生!”
唐獵的手藏在衣袍中握着手槍,防止司馬天峰猝然對自己下手,臉上故意裝出迷惘的神情道:“謝我什麽?我什麽也沒有做過!”他說這句話意在向司馬天峰表明自己絕不會将這件事說出去,心中不免感到暗暗得意,老子幹了你的妹妹,你居然還要向我道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卻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鬼門關前拐了一個彎,司馬天峰在妹妹的威脅下方才打消了馬上殺他滅口的念頭。
司馬天峰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道:“車馬我已經爲唐先生備好,車夫會将唐先生送回農莊,梅老闆這兩日曾經多次讓人來找你,恐怕有事情和你商量,我一直都告訴她,請你前往斐羅城爲朋友診病。”
唐獵聽他這樣說,知道司馬天峰果然沒有殺害自己的念頭,一顆高懸着的心總算落地,連連點頭道:“我知道了,司馬将軍一路走好。”
司馬天峰轉身登上座車,載着司馬菲菲轉眼間已經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唐獵收拾好從精工坊打造的器具,這些東西對他以後行醫會有莫大的幫助,他一件不漏的帶上馬車,這才在車夫的護送下返回梅茜的農莊。
自從唐獵爲司馬菲菲施行修補手術以來,被困在那農莊之中已經整整五天的時間。離開司馬天峰的農莊,頓時有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冷靜下來一想,司馬天峰不會輕易放過自己,自己所掌握的内情,足以将司馬一家送上絕路,他之所以放過自己一定另有原因,唐獵思前想後,最大的可能就是司馬菲菲爲自己出頭,看來她在和自己的相處之中對自己産生了一些感情。
唐獵在農莊的大門前,剛好遇到了從外面剛剛和狼淵約會回來的梅茜,從她眉角的羞澀,唐獵已經猜出她剛才去了那裏,忍不住嘲諷道:“梅老闆的心情好像很好啊!”心中暗罵,這小娘們八成剛剛和狼淵風流快活回來。
人逢喜事精神爽,梅茜雖然聽出唐獵口中的諷刺味道,可是心情絕佳的她并沒有和唐獵一般見識,微笑道:“我還當你這次要一去不回,難得還記得回來。”
唐獵笑道:“在你這裏能夠白吃白住,還有這麽多美女讓我大飽眼福,傻子才不記得回來!”
梅茜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去将東西放下,馬上到我居住的小樓來,我有要緊事要對你說!”
唐獵樂呵呵點了點頭,回到自己的住處将器械放好,草草洗了把臉,便向梅茜居住的小樓走去。
唐獵還是第一次被允許到這小樓中來,小樓用磚石混建而成,底層懸空,有台階直接通往二層的平台,整座建築樸實無華,沒有多餘的繁瑣雕飾,并不像女子的住處。
麗珠在二層平台的入口處等候着唐獵的到來,甜甜笑道:“唐先生來了!”
唐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梅茜答應給自己自由,可是她手下的這幫美女武士,一個個還是将他當成奴隸看待,尤其是這個麗珠,每次見到自己恨不能眼睛長到頭頂上去,這次居然态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拐彎,看來肯定有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
唐獵帶着滿腹的好奇跟随麗珠來到小樓的頂層,卻見梅茜靜靜站在窗前眺望着遠方,唐獵順着她目光所及的方向望去,正看到燕月的墳冢孤零零立在池塘之畔,心中不覺一酸,頓時勾起對梅茜的仇恨,望着梅茜颀長的背影,暗暗道:“我一定要讓你後悔終生!”
梅茜忽然轉過身來,唐獵慌忙垂下目光,以免她看到自己眼中的仇恨。
梅茜今天的态度出奇的和藹,微笑道:“你來了,坐!”
唐獵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在椅子上坐下。
梅茜來到他對面坐下,向麗珠使了一個眼色。
麗珠走到唐獵身邊,将一串鑰匙放在他的面前,唐獵有些詫異道:“這是什麽意思?”
梅茜道:“這串鑰匙是司馬将軍托我送給你的,他答應将蟠龍大街的一處宅院提供給你無償使用。”
唐獵這才想起那天司馬天峰在花月坊答應自己的事情,笑着點點頭,收起那串鑰匙道:“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
梅茜從身邊拿出一個錢袋推到唐獵的面前:“這裏面是五百個金币,你想要開業經營,啓動的資金是必不可少的,這些權當是我的一些心意。”
唐獵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梅茜:“你這些錢是借給我還是送給我?”
梅茜淡然笑道:“自然是送給你!”
唐獵才不會相信她有這麽好心,說不定背後又抱有險惡的居心,将錢袋推回梅茜身前,微笑道:“無功不受祿,梅老闆還是将錢收回去吧。”
梅茜看到唐獵拒絕了自己的好意,不由得心頭火起,冷冷道:“唐獵,你是不是懷疑我的誠意?”
唐獵聳了聳肩頭道:“梅老闆的誠意我已經多次領教過,如果你真的有誠意,麻煩你幫我将那張賣身契約早一天找回,唐獵就感激不盡了。”
梅茜怒道:“說來說去,你還是不相信我!”
唐獵并不想跟她僵持下去,岔開話題道:“梅老闆如果真心想幫我,能不能讓我将奧斯卡和阿達帶走幫忙?”
梅茜輕聲歎了一口氣道:“不巧的很,他們兩個已經被送入了長公主府内,就算他們仍然留在這裏,我也沒有權利答應你。”
唐獵想起初臨帝都之日,長公主便花錢買下了奧斯卡和阿達,他們兩個按規矩已經屬于長公主,梅茜的确沒有說謊,他默默點了點頭,以他對長公主的印象,奧斯卡他們兩個應該不會受到委屈,心情也變得輕松起來。
梅茜道:“我這農莊中還有許多奴隸沒來得及賣出去,你如果想要,我大可送給你幾個。”
唐獵搖了搖頭道:“多謝梅老闆的好意,這件事以後再說!”
他一刻也不願在梅茜的地方多呆,起身告辭而去。
梅茜憤怒的看着唐獵遠去的背影,冷冷哼了一聲,抒發着内心對唐獵的極度不滿。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的麗珠小聲道:“主人,這該死的奴才實在太過嚣張,要不要教訓他一下。”
梅茜冷笑道:“急什麽?他自以爲獲得了自由,卻不知道賣身契約仍然握在我的手中,他無論掙下多少産業,依照帝國的法律,都應該歸我這個主人所有,總有一日他會爲自己的無禮付出慘重的代價!”
蟠龍大街是帝都最爲繁華的商業區,唐獵雖然來帝都的時間并不是很長,可是已經聽說過多次,隻是一直沒有機會前來。
從梅茜的手中得到鑰匙以後,他向梅茜借了一輛馬車,拉着自己的物品和醫療器械徑自向蟠龍大街而來。
唐獵抵達蟠龍大街的時候,正值黃昏,是這裏一天中最爲繁忙的時候,行人熙來攘往,道路兩旁商号遍布,商品琳琅滿目,顧客讨價還價的聲音,小販們沿街叫賣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顯得紛亂嘈雜。
唐獵在擁擠的大街上緩緩而行,走過最爲繁華的路段,越過前方的小橋,在街尾處看到了一座名爲‘得月樓’的客棧,司馬天峰提供給他的宅院便和得月樓毗鄰。
對整個蟠龍大街而言,這裏的位置相對僻靜,這和它處于街尾處有很大的關系。唐獵對此卻是十分的滿意,隻要他的名氣傳出去,何愁沒有病人登門,相對冷清的環境更有助于他保持冷靜的心态。
這座宅院應該已經廢棄許久,唐獵打開門上鏽迹斑斑的銅鎖,推開厚重的大門。卻見院子裏青磚鋪地,正北方建有兩間大屋,東西方向各建有兩間耳房,屋頂上長滿了尺許長的茅草。山牆很厚,門窗因爲長期雨淋已經發黑,推門進入大屋之中,一股濃重的黴味撲面而來,環顧四壁,卻見牆面上已經長出一片片青色的莓苔。青苔經過腐蝕,貼在牆壁上,如同一塊塊的黑斑。
唐獵絲毫沒有感到失望,能夠擁有自己的一方獨立空間已經讓他感到莫大的幸福。
狼勳奇當初給他買藥的五百個金币還沒有花光,這對普通人已經是相當大的一筆财富,唐獵利用這筆錢購買了必須的生活用品,又雇人将這座荒廢已久的宅院打掃了一下,做完這一切,天色已經黯淡下來。
随便在路邊的小攤上要了一碗牛肉面,填飽肚子後,回到自己剛買的大床上,舒舒服服的躺了上去。
四周的一切突然寂靜了下去,一種難言的孤獨感忽然湧上了唐獵的心頭,不知不覺中,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即将一個月的時間,不知道有沒有人會想起自己?唐獵默默的盤算着,他還有兩個叔叔,三個阿姨,這些人除了在父母的葬禮上出現,以後就再也沒有遇到過,他們應該不會注意到自己。
他的寵物醫院是不是運轉正常?蘇菲應該留意到自己已經失蹤,可唐獵馬上又想到,自己經常不辭而别,去年的時候曾經離開整整兩個月才回來,蘇菲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失蹤,現在或許她正在和她的眼睛男友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唐獵越想越是傷心,也許自己永遠都回不去了,他的痕迹已經徹底在原來的世界中抹去……
房頂和院子裏的雜草已經清理幹淨,殘破的磚瓦全部更換完畢,黴變的四壁粉刷一新。春晖診所的招牌也挂在了外面。
唐獵坐在院落中,懶洋洋曬着太陽,算起來他來到這裏已經整整三天了,卻沒有一個病人上門。
唐獵除了吃飯以外,就是健身做運動,打發無聊的時光。
隔壁客棧中忽然傳來一陣孩童的哭鬧聲,唐獵打了個哈欠,從躺椅上坐起身來,那哭聲哭得越發凄慘,唐獵穿上新買的木屐,緩步走出門去。
隻見得月樓的大門前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很多人不住搖頭,臉上流露着十分同情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