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月悄悄落在了隊伍的後方,确切的說,她刻意來到唐獵的身後,小聲提醒道:“進入市場後,你千萬不可以胡亂說話,如果激怒了主人,她極有可能會将你當場拍賣出去。”
唐獵笑道:“如果買我的是一個千嬌百媚的絕世大美女,我情願被她賣出去!”
燕月低聲道:“以你的身材和相貌隻怕是妓院對你更感興趣!”
唐獵忙不疊的點頭道:“正合我意,這種工作是我夢寐以求的。”
燕月偷偷指向不遠處的一位大腹便便的貴婦,小聲道:“若是被賣到妓院,光顧你的大多是這樣的主顧!”
那貴婦人恰巧轉過頭來,金魚眼睛看到英俊的唐獵立刻發出異樣的光彩,厚厚的嘴唇笑着咧開,露出一口焦黃的爛牙。
唐獵不寒而栗,腦袋迅速耷拉了下去,再多看一眼,隻怕連隔夜飯都會吐出來。
燕月溫婉一笑,轉向其餘幾名同伴道:“拍賣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主人剛才吩咐,唐獵和這兩個比特人不必參加拍賣,等拍賣結束後,将他們帶回府中。”
唐獵心中暗暗偷笑,這不單單是因爲自己不必被拍賣,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發現自己不再像原來那樣饑不擇食,看到貴婦人居然産生了厭惡感,比起先前看到母豹的白屁股都會産生邪念,顯然好轉了許多,看來斯普瑞的藥效在體内已經開始消退,用不多久,自己就可以做回那個理智,文雅,充滿涵養而有風度翩翩的唐獵博士了。
耳邊響起類似蘇格蘭風笛的音樂聲,唐獵順着聲音的方向望去,卻見集市的入口處,四名身姿妖娆的女奴正在随着音樂狂舞。
燕月看到他的這幅表情,已經猜到他心中此刻在想着什麽,紅着俏臉用刀鞘點了點他的腰眼,叱道:“還不快走?耽擱了拍賣的時機,主人又要責罰你!”
唐獵咽了一口唾沫,感到幹涸的喉頭隐隐疼痛,手腳都感到一絲麻酥的感覺,這是斯普瑞藥效發作後的正常反應。
燕月看到他色迷迷的目光,不由得聯想起剛才在船上的一吻,芳心不由得怦怦亂跳,俏臉轉向一旁,躲避開唐獵灼熱的目光。
道路右側已經搭起了一座座風格迥異的高台,高台上站立着準備拍賣的奴隸。梅茜的拍賣場位于左首第十二号高台。高台雖然建築風格不同,可是搭建的結構卻十分一緻,下層都用粗大的木柱隔成籠狀,所有奴隸會被臨時關押在這裏,上層的平台,便是展示奴隸的場合。
除了唐獵以外,所有的比特人都被關入高台的底層,他們意識到自己馬上就會投入新的磨難中,一個個擁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燕月押着唐獵來到梅茜的身後,梅茜的表情變得自然了許多,看來她體内番瀉葉的藥效已經過去,她輕聲向燕月道:“燕月,送給各個關節的禮物準備好了沒有?”
燕月微笑道:“全都準備好了,我已經讓麗珠先行将禮物送過去了。訂貨的客人收到消息後,很快就會到來。”
梅茜滿意的點了點頭,卻仍然顯得心事重重。
燕月附在她耳邊小聲道:“狼老将軍和夫人那裏,我打算晚上再過去。”
梅茜幽然歎了一口氣道:“他們待我若有對你的一半好,我也心滿意足了。”
燕月安慰她道:“兩位老人家隻是對你有些誤會,相信總有一天他們會明白你的苦心。”
“但願如此!”梅茜下意識的捂住胸口向唐獵望去,她可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色狼!”梅茜心中暗罵了一句。
忽聽燕月提醒她道:“主人,崇文侯和福隆海正向我們這邊而來。”
梅茜秀眉微颦,低聲道:“他們兩個怎麽會走在一起?”
唐獵順着梅茜的目光望去,卻見兩個衣着華麗的中年人并肩向拍賣台走來,左側一人身高在兩米左右,身材雄偉,須發宛如烈焰,面部宛如大理石浮雕般輪廓分明,灰藍色的雙目充滿陰婺,一看就知道此人有極深城府,他就是崇文侯朱翼,也是帝都最有權勢的人之一。
福隆海雖然要比崇文侯朱翼要矮上一頭,可是體魄卻絲毫沒有落在下風,脖子很短,滾圓的大腦袋仿佛直接戳在肩膀之上,腹部高高隆起,宛如一個懷胎九月的孕婦。膚色也是極其白皙細膩,一雙小眼睛嵌在他胖鼓鼓的大臉上越發顯得細小,幾縷稀稀落落的胡須随意的生長在他的下颌上。臉上始終挂着憨厚和氣的微笑,讓人很難将他和商人這兩個字聯系起來,可他偏偏就是帝都最富有的商人。
雖然朱翼和福隆海距離拍賣台還有很遠,梅茜卻已經微笑着站起身來,主動向他們迎去,嬌笑道:“兩位财神爺來得好早!”
崇文侯朱翼淡淡點了點頭,他向來爲人冷淡,任何時候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福隆海卻和他完全不同,笑眯眯道:“侯爺的行院剛剛竣工,我特地來買一批奴隸送給他。”
梅茜對福隆海十分了解,知道他善于投機專營,和帝國的王公貴族大都扯得上關系,這次定然是趁着崇文侯朱翼府邸竣工的機會,向他示好。
崇文侯朱翼淡然笑道:“福老闆實在太客氣了,不過盛情難卻,我隻好答應下來。”
福隆海一臉媚笑道:“我這兩日正盤算着梅老闆應該回來,果然被我碰上,上次你臨行之時,我便委托你幫我帶些比特奴隸回來。”
梅茜笑道:“福老闆的吩咐,我怎敢忘記。這一百六十八名比特人一個個都是年輕力壯的家夥,福老闆盡管挑揀。”
福隆海緩步來到木籠前方,圍繞着拍賣台轉了整整一圈,胖乎乎的手指輕輕撚動颌下稀疏的胡須,微笑着點了點頭道:“不錯,比特人雖然身材矮小,可是栽植花木卻是與生俱來的本事,侯爺的花房至少需要五十名奴隸,這樣吧,我挑選六十名健壯奴隸送過去,總應該夠了。”
崇文侯朱翼也對這批比特奴隸十分滿意,點了點頭道:“不錯,就這麽定。”
福隆海道:“梅老闆,價錢方面是不是照舊?”
梅茜點了點頭,福隆海是她的老主顧,價錢方面她不會耍什麽心計。
福隆海道:“梅老闆幫我挑選一下,回頭讓人直接送到侯爺的行館。”他揮了揮手,身後的管家福臨數好三百枚金币交到梅茜的手中。
唐獵暗自盤算,買賣奴隸的利潤果然巨大,才賣出六十名比特人,本錢幾乎就回來了,難怪這小娘們昧着良心去做販賣人口的事情。
崇文侯朱翼的目光忽然落在木籠的一角,他伸手指向其中一名比特奴隸,怒吼道:“你!給我轉過身來!”
梅茜微微一怔,順着他的指向望去,那名瑟瑟發抖的比特人竟然是唐獵點名留下的阿達。
阿達捂着面孔不敢回頭,梅茜使了一個眼色,兩名武士沖入籠中,将早已吓得魂不附體的阿達給拖了出來。
朱翼一腳将阿達瘦小的身體踢得翻轉過來,看清他容貌之後,勃然大怒道:“我當是誰?果真是你這畜生!”
阿達哭号着跪倒在地上,不住叩頭道:“阿達罪該萬死,求老爺饒命!”
福隆海有些好奇的問道:“侯爺認得這個比特人?”
朱翼氣沖沖點了點頭道:“他化成灰我也認得,當日便是他将我的金絲牡丹給弄死,畏罪逃出侯府。”
梅茜心中一驚,沒想到阿達原來就是朱翼的奴隸,所有人都知道崇文侯朱翼嗜花如命,到處搜集各類名貴花木,他所說的金絲牡丹是他最珍愛的花卉,三年前曾經在帝都花會上奪冠,可是奪冠後不久便意外枯死,朱翼爲此将負責養花的比特奴隸殺了個幹幹淨淨,沒想到阿達竟然是幸運逃脫的一個。
朱翼暴怒之下,猛然抽出腰間鑲滿鑽石的短刀,咬牙切齒道:“今日我定要将你碎屍萬段,方解我心頭之恨。”
看到崇文侯動了真怒,梅茜一幹人等誰都不敢作聲,以他們目前的地位豈敢得罪這位帝國的實權人物。
阿達面如死灰,吓得癱倒在地上,唯有閉目等死。
福隆海的臉色變得有些尴尬,他本想借着送禮之機攀援權貴,沒想到爲崇文侯帶來一肚子的怒氣。
唐獵看到台下風雲突變,正想沖出去,卻被燕月從身後一刀架在脖頸之上,低聲道:“這裏不幹你事,若是敢惹麻煩,我一刀殺了你!”
此時一個矮小的身影掙紮着從木籠中爬了出去,卻是斷腿的奧斯卡,他一邊叫喊,一邊死命掙脫武士的抓持,想爬到阿達的身邊去保護他。
梅茜不禁動容,她從未想到比特人之間竟然會有如此真摯的友情存在。
崇文侯朱翼唇角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冷冷道:“放開他,我倒要看看他想做什麽?”
兩名武士猶豫着放開了奧斯卡,奧斯卡艱難的挪動到阿達身邊,用矮胖的身軀擋在阿達面前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又指了指阿達,他是要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阿達。
縱使市儈如福隆海,此刻也不禁爲兩名比特奴隸的友情所感動,他垂下頭去,不忍再看。
崇文侯朱翼冷笑道:“好!想不到你們這幫愚蠢卑劣的東西居然有幾分情意,我今天便成全了你們!”他揮刀向奧斯卡的頭頂劈去。
此時拍賣台上忽然傳來一聲怒吼:“你好歹也位列王侯,難道就目無王法,想在光天化日之下殺人嗎?”
崇文侯朱翼手中短刀凝滞在距離奧斯卡頭頂兩寸左右的地方,陰冷蕭殺的刀氣已經将奧斯卡茅草似的頭發割斷。
他憤怒的擡起頭來,在帝都敢用這樣口氣對他說話的本就不多。
燕月俏臉頓時失去了血色,她終究還是無法阻止唐獵。
唐獵緩緩推開頸上的彎刀,慢慢走下階梯,所有人從他的腳鏈上已經看出他的身份應該是一個奴隸。陽光直射在唐獵英俊的面龐上,他的神态驕傲而堅毅,目光中沒有任何的畏懼和不安。
朱翼的臉色變成了鐵青色,衆目睽睽之下居然被一個奴隸訓斥,這件事傳出去,一定會成爲帝國的笑柄。紅色的發須一根根豎起,周身彌漫出強烈的殺機。
梅茜心中一沉,場面已經無可收拾,縱使她并不喜歡唐獵,可是也不願意他這樣白白的死去。她怒叱道:“快來人,将這個大膽妄爲的混賬給我拖下去,我定要将他活活打死!”所有人都聽出她雖然在呵斥唐獵,其實是在變相的維護他。
崇文侯朱翼冷笑着一語道破:“梅老闆想護短嗎?”
梅茜一時語塞,卻看到唐獵已經分開衆人來到奧斯卡和阿達的身邊,輕輕拍了拍他們的肩頭,微笑道:“天塌下來,也應該由個高的頂着!”
崇文侯朱翼一步一步來到唐獵的身邊:“你在教訓我?”
唐獵點了點頭,心中卻時刻戒備着朱翼手中的短刀,搏擊他曾經練過幾手,可是空手奪白刃的經驗卻從來沒有過。
拍賣台上燕月眼前一黑,慌忙扶住一旁的廊柱,依靠着它的支撐才沒有跌倒在地。
崇文侯朱翼陡然爆發出一聲狂笑,他怒視唐獵的眼眸道:“我會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上!”話未說完,手中短刀閃電般戳向唐獵的胸口,衆人同聲發出驚呼,再看時,唐獵的右手已經穩穩抓住了刀鋒,抓握的片刻短刀閃耀出一絲奇異的藍芒。
唐獵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右手,一股龐大無匹的力量沿着他的右臂源源不絕的傳出,随之而來的是皮膚撕裂般的痛楚,他的整條手臂仿佛正在碎裂,這種痛苦讓他不得不放開已經抓住的刀鋒。
崇文侯朱翼大聲怒吼,挺起刀尖第二次向唐獵的胸口刺去。
身後卻傳來一聲幽然的歎息,聲音嬌柔婉轉,宛如一直觸摸到你的心底,一個妩媚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梅老闆,那兩名比特人是你爲我帶來的嗎?”
所有人都是一怔,人群從中分開,卻見一位風華正茂的絕美女郎緩步走來,她年約二十五六歲,紫紅色長發高高束起,在頭頂結成花瓣狀發髻,膚色宛如牛乳般細膩光滑,頸部曲線極美,身穿镂空金色長裙,體型颀長,精緻合體的裁剪恰到好處的襯托出她曲線玲珑的嬌軀,長裙在臀側五指處開衩,有些像中式的旗袍,輕輕挪動蓮步,一雙修長美腿時隐時現,撩動着男人心底最深層的欲望。
除了唐獵直視這位女郎,其他人大都将眼光垂了下去,足見這女郎身份非同一般。
崇文侯朱翼也不得不暫時收起他的憤怒,和福隆海同時躬身行禮,恭恭敬敬道:“臣不知長公主來臨,失禮之處還望恕罪!”
原來這豔絕人寰的妩媚女郎竟然是玄武國帝王玄思哲的嫡親妹子,太平公主玄思翎,玄思哲雖然兄弟衆多,可是妹子卻隻有這一個,向來對她都是寵愛有加,玄思翎曾經嫁給帝國大将軍霸圖爲妻,可是婚後不久,霸圖便死于和藍德帝國的征戰之中,玄思翎一直守寡至今。
說起來崇文侯朱翼原來隻是霸圖手下的一名将領,這兩年平步青雲方才升到如此尊崇的地位,對玄思翎比别人更多了幾分敬畏。
梅茜和玄思翎并沒有太多的交往,隻是聽說這位長公主自從喪夫寡居以後,私生活極不檢點,與帝國多位大臣有染,放蕩之名傳遍帝都。
玄思翎并沒有理會朱翼和福隆海二人的問候,目光落在奧斯卡和阿達的身上,輕聲歎道:“這兩個比特人看來十分的忠誠,我非常的喜歡,不知梅姑娘想要什麽價錢?”沒等梅茜回答,她纖手輕揚道:“這樣吧,我給你二百金币!”
身後侍婢拿出裝有二百金币的錢袋送到梅茜的手中。
梅茜一時間呆在那裏,這短短的時間内對她來說可謂是驚心動魄,她沒有想到阿達竟然是從朱翼府中逃出的奴隸,更沒有想到一場慘劇就要發生的時候,太平公主玄思翎會突然出現。
崇文侯朱翼一張臉完全變成了鐵青色,太平公主這麽幹,分明是在跟他作對,可是對方來頭太大,自己如何敢去得罪,唯有強壓下這口氣。
玄思翎的目光再度落在唐獵身上,輕聲笑道:“你叫什麽?”
“唐獵!”唐獵的眼神陷入玄思翎妩媚溫柔的眼波中,根本無力拔出來。
“你膽子好大啊,居然敢和侯爺作對!還不趕快給侯爺賠個不是,否則我一定要罰你!”玄思翎一句話将唐獵之前的頂撞之罪化于無形。
唐獵何其聰明,他早就看出這性感女郎來頭甚大,如果能夠得到她的庇護,想必日後在這裏混出頭應該十分的容易,裝出一副誠懇的樣子向崇文侯朱翼躬身賠罪道:“唐獵初來乍到,有眼不識泰山,還望侯爺原諒!”
崇文侯朱翼當然不知道有眼不識泰山是什麽意思,不過唐獵在向他道歉他是知道的。
玄思翎看到朱翼表情僵硬,知道他内心定然耿耿于懷,微笑道:“侯爺是何等身份,豈會跟你這個冒失的小子一番見識?”
朱翼看出今日玄思翎一心想要維護唐獵,自己再堅持下去,也很難讨回面子,冷冷道:“長公主說得對,我豈會跟你一般見識。”話雖然如此說,心中這口氣卻無法輕易咽下,向玄思翎告辭後,和惶恐不安的福隆海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