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電,傍晚。
師生已經放暑假了,以往這個時候校園裏空蕩清淨,今天卻聚集了好多人。
《無名之輩》北電特别試映場,一會就要開始了。
邀請了一些老師、專家、記者,學生自願參加,都是本地人。隔幾天在中戲還有一場,然後在上戲辦一場,在渝城、蓉城、貴陽也有,全是試映。
北電不僅有本科班,還有高職班、專升本、成人教育,以及進修班。進修班學費貴,拿錢就能念,食宿自理。
楊·天然版baby·雪就是99級進修班的學生,一年制,已結業。她家在京城,高考沒考上大學,家裏給了三個選擇:文秘、複讀、進修班。
她選了第三個。
運氣比很多本科生都好,已經拍了《說好不分手》《你會愛上陌生人麽》兩部電影,雖然是小配角。
楊樰今天專門來看電影的,熟門熟路的進到學校劇場,在後排找個位置坐下。
往前面看了看,有幾張熟面孔,比如謝元、黃磊、王勁松(猴皮筋兒打玻璃那個),正以老師的身份幫忙接待。
畢竟是張國師、許總的電影,在北電人脈匪淺。
而休息室内,許老師正跟幾個來捧場的朋友閑聊,其中就有張國利。
他今年鼓搗出了《鐵齒銅牙紀曉岚》,火爆熒屏,正式奠定電視劇大佬的地位,可謂意氣風發:“張墨高考成績出來喽,北電、中戲都沒問題。”
“那他去哪個?”葛尤問。
“我想讓他念中戲。”
張國利壓低聲音,道:“教導演技這方面,我覺得還是中戲比較好。而且校風嚴格,收一收他的性子。
你也曉得,打小我就沒時間教育,搞成一副乖戾樣子。别給我惹出什麽事來,我就謝天謝地了。”
呵呵!
許總的八卦小火苗又燃燒了,你兒子以後會打人嗑藥,直接退圈的。
打人這事簡單說一下:03年,張墨在中戲樓下暴打女朋友童小姐,原因是童小姐爲了能出去拍戲,跟學校的黃主任有不正當交易。
鬧的沸沸揚揚,張國利出來道歉,私下跟童小姐和解。
而黃主任被調查,一屁股爛事,被拘留了一段時間,又莫名其妙放了,内情不得而知。
“哎呀!哎呀!”
忽然間,一個很誇張的聲音傳進來。
謝元不知從哪兒弄了把扇子,還不是折扇,是蒲扇,嘩啦嘩啦扇:“許老闆在哪裏啊?許老闆在哪裏?”
他一擡頭,道:“哎呀,我是個教員啊,你偏讓我迎來送往,羞煞人了,羞煞人了!”
“外面人多吧?”葛尤問。
“門庭若市,座無虛席,蓬荜生輝,摩肩擦踵。”
“那叫接踵!别拽了,喝口水。”梁添遞過一瓶水。
謝元咕嘟咕嘟幹了半瓶,繼續扇。
他和葛尤、梁添關系極好,90年代号稱喜劇三劍客,成立了一家好來西電影公司,現在還有。
他有着獨特的腔調和幽默感,喜歡給人編排段子,坐下沒五分鍾,氣氛火熱。
“葛尤拍胡同在京城火,海南沒播啊,我們仨住一屋,一人兩千。屠洪剛一場兩萬,自己住一屋,還是套間。
仨人一屋沒早餐,第二天葛尤就在那喊:我們,我們也要有早飯!
就在這時,屠洪剛從樓道那一端走了過來,穿個什麽衣服,後面開叉,看我們仨瘦的,頭上沒幾根毛……”
他不僅編排,還模仿,模仿的還賊像。
衆人樂的肚子疼,葛尤、梁添無地自容,好在黃磊進來:“謝老師,差不多了。”
謝元這才停下,招招手:“走,走!”
大家呼啦啦進到劇場,掌聲一片。
張國師在台上講話:“我78年進的北電,那會電影界剛剛複蘇。我們是能先睹爲快的一批人,很多導演拍完片,都要拿到北電試映。
年輕氣盛麽,經常給他們批的一文不值,我記得有一位導演當場哭了,現在想想挺對不起人家。
今天呢,我拿自己的新片來這裏試映。希望你們喜歡,也希望你們直言不諱,反正我是不能哭的……”
說了幾句,現場慢慢安靜。
燈光暗淡,銀幕亮起,銀幕中也是一片黑暗,黑暗中又傳出幾句對話。
“姓名?”
“真真?”
“大名?”
“肇紅霞。”
“來橋城多長時間了?”
“五年。”
“做啥子工作?”
“在夢巴黎做按摩師。”
幾句話一出來,底下一怔,方言啊?好像西南那邊的口音,配合字幕聽沒壓力,隻是不少人皺眉,老謀子又搞什麽創新?
老老實實拍鄉土片不好嘛?!
霞妹兒的演員是大桃紅,兩個原因:她是渝城人,她胸大。
抹上風塵妝,紅嘴唇,騷媚的不得了,口音更地道。
開篇的對話,似乎在講一個涉槍案件,但沒有展開,而是畫面一轉,轟!
這是個特效鏡頭,航拍效果的渝城一角,朝天門仿佛一艘船停在江中,江水從兩邊繞過,岸上是密密麻麻、高矮不平的建築。
跟着,鏡頭迅速拉近,穿過這座極具3D感的城市,停在一家銀行門口。
同樣的故事讓不同的導演拍,絕對不一樣。張國師的畫面掌控力一流,許非又建議他運用特效,于是出現了這個鏡頭。
“好,真好!”
“很多年沒出現這種新鮮感了。”
“确實不錯。”
這時期的電影都有一個毛病,陳舊,總覺得沒有現代感。或者說,國内導演沒幾個會拍城市的。
銀行門口,保安走來走去。
門外,兩個戴頭盔騎着摩托車的古怪家夥。
“你好,歡迎光臨!”
“打劫。”
“您說什麽?”
“打劫!”
刷的掏出一杆槍,啪的開火!
“蹲起蹲起!”
“不要動不要動!”
節奏忽然快速起來,幾秒鍾搶劫完畢,騎上摩托車準備跑路。
“走走走走!”
“走啊!走啊!”
“你捏着離合走個啥子?”
“啥子?”
“松離合!”
開車的人非常聽話,腳還猛踩着,手一松,車頭翹起,屁股一股白煙,嗖!
兩個憨批摔倒在地,摩托車上樹了。
“你松你媽賣麻花啊!”
“哈哈哈!”
很輕松的,方言無障礙融入電影裏。全場大笑,緊張的氣氛煙消雲散,憨批的形象瞬間立起。
影評人又皺眉,看着跟《有話好好說》一個路子啊,又是所謂的城市喜劇片?
老謀子沒點突破。
(還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