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同人家2》收尾的一段日子裏,第二十四屆奧運會同時在漢城開幕。而電視劇殺青沒幾天,奧運會也随之閉幕。
中國隊隻拿到5金、11銀、12銅,遠低于上一屆的15枚金牌。尤其兩大王牌代表接連失敗,更令人難以接受。
先是李甯,在吊環比賽中,腳挂在了吊環上,然後在跳馬比賽裏,又重重坐在了地上。
李甯失誤後笑了一下,這一笑惹得全國批評。
跟着是女排,半決賽0比3慘敗蘇聯,第一局更打出0比15的罕見比分。最後拿到了一塊銅牌。
前者體操王子,後者五連冠,本被國人給予厚望,結果pia一下,心态崩了。媒體毫不客氣的用了“兵敗漢城”的說法,一時輿論沸騰,老百姓也跟着瞎罵。
其實很簡單。
上屆奧運會,蘇聯、民主德國、古巴等16個國家進行了抵制。而本屆沒有體育強國缺席,中國的體育水準本就有差距,遂從15金掉到了5金。
李甯就此退役,女排也陷入低谷,很長一段時間沒拿過好成績,直到陳忠和接任。
而從國際的大環境來說,“奧運景氣”開始迅速體現。
韓國把漢江北岸搞了起來,經濟實現12.4%的增長,建築業、制造業和第三産業創造了21億美元、22億美元、13億美元的産值。
還有整體形象,以前誰特娘知道韓國在哪兒?
奧運會不僅僅是一項體育活動,越來越多的國家注重起它在經濟、政治和社會效果上的巨大作用。
自然也包括中國。
…………
“哈!”
上午十點,許非打着呵欠走出房門,一副腎虛總在過度勞累之後的德性。
殺青之後,他飽飽的睡了一禮拜,這才把熬夜和費腦費力的消耗補回來。不過作息就紊亂了,跟别人挨不到一塊。
他看着空蕩蕩的院子,洗臉刷牙,熱水泡飯,就着醬菜對付一口。
吃完又摘了隻石榴,掰開裏面紅潤潤,亮晶晶,顆粒飽滿。
許老師坐在葫蘆架下,面無表情的摳石榴吃,腳邊pia着貓和狗,涼爽的秋風一卷,特風燭殘年。
“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生活就像沒有本章說的小說一樣毫無樂趣。”
絮絮叨叨的吃了半顆,許非抻了抻腰,推着自行車出門。
沒錯,他又有工作了。看别人是工具人,其實往往自己也是。
1988年的京城秋天,還帶着價格闖關時的緊張,每個人臉上都有點神經質,心裏慌慌,好像下一秒就會因爲什麽東西而爆發出來。
京城尚好,各地時不時還有報道,晉省老太太買了1000袋白面,江城女子扛了十箱洗衣粉巴拉巴拉……
說起來,他買的那些東西已經分發出去。油鹽醬醋、火柴蠟燭、肥皂毛巾等等,絕對實在。
許非出胡同往北,到北太平橋往西,到薊門橋再轉北騎一會,便到了薊門飯店。
這片是後世的中關村,薊門飯店則是一家二星級的涉外飯店,六層樓,占地不小。大堂裏有台電視機,正放着《一剪梅》片尾,污妖王的聲音清潤透徹:
“雪花飄飄北風蕭蕭,天地一片蒼茫,一剪寒梅傲立雪中,隻爲伊人飄香……”
他找到一個房間,咚咚敲門,開門的是鄭小龍,裏面坐着李沐、李小明和兩張生臉,外加一個半生不熟的家夥。
“來我介紹一下。”
李沐站起來,道:“這位是鄭萬龍,著名作家。這位是陳長本,以前是我們台長,那會你還沒來呢,也是著名作家。”
“你好你好。”
許非都不認識,對其身份好奇。
鄭萬龍确實沒啥,陳長本值得說一句,84年擔任京台台長,沒多久調走,現在是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兼作家。
官職不小,許老師很淡定,拍《紅樓夢》時比這更大的都見過,但不能說。
“這位是……”
“嘿嘿,我們見過。”
汪朔站起來,主動握手:“聽馬爺提起過你,現在搞大發了。胡同我看過,是這個!”
他居然翹了根大拇指,胡同那一口俏皮話和對社會現象的冷嘲熱諷,正合自己胃口。
“不敢當不敢當。”
許非都快忘了當初怎麽回事,四五年了,反正是見過一次。
以前開讨論會,都是在中心内部,這次卻找了三個作家,前期開小會,可見李沐多重視。而他邀請的成員,李小明是中心頭号編劇,鄭小龍二把手,僅許非屁民,不知不覺也有地位了。
這房間頗大,裏外套間,還有個小客廳。
七人就座,李沐道:“台裏給了一項任務,讓我們出一部大長篇電視劇,具體沒說,但肯定40集起。這算我們市内出差了,薊門飯店就是據點,什麽時候有成果什麽時候撤。”
诶?
許非樂了。
以前看書看電影,可羨慕那些作家開筆會了,找個山清水秀的地兒,大飯店住着,好吃好喝,遊山玩水,閑了坐一塊吹逼。
或者編劇寫劇本,片方給找個海邊别墅,還有小姑娘陪同。美其名曰,雞發靈感。
哎喲,這才叫對文化人的尊重啊!如今自己也趕上了,雖然在市内。
“先把形式定了,既然是大長篇,首先得考慮成本。我們現在是差額撥款,一次給完錢不管了,剩下的自己籌。”
李沐開口道,“所以我覺得還是要拍室内劇,我們現在有經驗,成功率比較高。”
“室内劇可以,但不能像胡同那樣,得是正劇。”鄭小龍道。
“那是自然。其實我有個想法,現在《一剪梅》非常受歡迎,它這種風格前所未見。小許分類分的好,管這叫苦情戲,我們能不能來一部類似的?”
“……”
李沐說完,汪朔一撇嘴,給鄭小龍面子才沒逼逼。
陳長本琢磨琢磨,道:“思路可行,我們先順着想。拍室内劇,題材就不能大,市井生活,家長裏短。再加上苦情,這個詞我理解啊,就是講一個人或者幾個人受罪的故事。”
“最好是女性,老爺們沒看頭,女性更能引起觀衆共鳴。”鄭萬龍道。
“而且這個女性得非常傳統,具備很多美德,漂亮、善良、正直、忍辱負重,把這些優點放在她身上的同時,再把很多磨難也放在她身上。”
“……”
許非掩着嘴,蓋住一個呵欠,你們家忍辱負重是美德?
甭問了,妥妥就是中國電視劇史上第一聖母加受氣包,慧芳同志。
他正想吱聲,陳長本看向汪朔,“你那那部小說《劉慧芳》,我覺得可以借鑒,女主人公就是賢淑善良的典範。”
嗯?
許非瞪大眼,汪朔參與過這部劇的策劃,很多人都知道,但小說是怎麽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