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對北京之行也是興趣寥寥,之前之所以會在張帆面前說“到北京這麽久都沒去逛一逛”這樣的話,完全是因爲生活的神經崩得太緊節奏太快了,有時難免會覺得有些受不了發些牢騷。
事實上在現代時我就到過北京而且也遊玩過幾次,而且我相信現代的景色也要比80年代的北京要好得多,畢竟相差幾十年嘛,無論是衛生還是市容方面都會有不小的差距。
總的說來,這時代的北京比起現代來缺少的是都市的繁華,增加的就是一種質樸,比如街頭巷尾放的都是鄧麗君的《甜蜜蜜》、《月亮代表我的心》等,女生絕大多數都是過膝的長褲長裙,要麽就是土不拉叽的喇叭褲。
話說喇叭褲在這時代還是挺流行的,男人也穿女人也穿,上細下寬,細得把整個屁股崩得圓滾滾的,寬的下頭足可以當作掃帚掃完幾條大街,有時真有些不明白這時代的人爲什麽會喜歡這樣的褲子。
這有可能是蘿蔔青菜各有所好吧,不過我想這其中也有一部份是因爲以往我國較爲封閉,導緻國人在審美觀點上的缺失,現在國門剛剛開啓,國外流行的一些東西很快就得到國人盲目的追捧。
于是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内,我國就會出現這樣一種現像,一旦流行起什麽那就會像一陣風似的刮遍全國。許多人并不是出于審美的觀點去考慮這些流行的東西是否适合自己。隻是想着别人這樣我也應該這樣。否則就跟不上潮流。
還好我和張帆并不需要考慮這些問題……身爲軍人的我們不管什麽時候身上總是一身軍裝。
我們的第一站就是長城。
但還沒爬上長城我就後悔了。因爲這時的我已經有種看山不是山的感覺,每看到一個高地的時候我就會情不自禁的計算它的高度,該派多少兵力防守,要怎麽布置火力,與鄰近的高地該怎麽配合,甚至還會在腦海裏來一場簡單的推演。
“怎麽?”見我若有所思的樣子,張帆就有些不悅的說道:“還在想着工作的事嗎?”
“不是!”我有些尴尬的回答:“可能是在前線呆久了吧,一看到這山啊城牆什麽的。自然而然的就會想着要怎麽打仗了!”
“哦!”張帆聞言不由挽着我手,說道:“早知道就不來長城了,這裏本來就是古代打仗的地方,會想起打仗也是正常的。還說帶你出來輕松一下呢!”
“沒關系!”我笑了笑:“隻是沒習慣罷了!”
原本我還以爲的确就像張帆說的那樣,會想起打仗是因爲長城是個兵家之地,後來才知道事實并非如此。
到香山是這種情況,到龍慶峽是這種情況,甚至是随便走到較爲空曠的地方看着人多就頭皮一陣陣的發麻,心裏就想着:這要是讓敵人給炮火覆蓋該怎麽辦啊,不行。得疏散。
于是我就知道那該死的戰場綜合症又出現了。
事實上我也很想在這幾天能夠放開了好好玩,所以有時就不斷的告訴自己:放松。放松……這裏不是戰場,這裏很安全,這裏不會有敵人也不會有炮火。
但其實這卻是很矛盾的一件事,因爲另一方面我又不得不提醒自己不能過于放松。
原因很簡單,我很清楚戰場綜合症其實是出自一種本能,一種長期呆在戰場上培養出來的本能。也正因爲這些本能,才使得我在戰場上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内就做出最正确的反應,也就是使我活命。
而很明顯的是,我往後還是有許多時間要呆在戰場上,也就是我不能把這種本能給丢掉……如果我把這種本能完全放開三天,那麽等我回部隊呆在辦公室裏一段時間接着再上戰場的時候,就很有可能已經失去這種本能或是已經變得遲頓了。
這也許就是做爲一名戰士的悲哀吧,我想除非我能确定自己往後不用再上戰場,否則這種狀态都會如影随形的跟在我身邊了。
這也使得遊玩并不是很盡興,原因當然就是因爲我走神……這個走神的另一個意思,就是不管什麽景點我都無法以欣賞或是放松的心态去看、去玩,以至于對所有的事情都表現不出很大的興趣。
真要說有什麽讓我感到興趣的東西吧,也許就是偶爾碰到一個汽槍打汽球的攤販,在我彈無虛發一口氣打掉二十幾個汽球之後,攤主都差點哭下來求我走了。
當然,做爲護士的張帆很清楚我這是因爲什麽,所以也并沒有太介意,反而是一直很有興緻的不斷擺弄着照相機,一次又一次的要求别人幫我們合照。
按她的話就是:“往後我再上戰場上留下她一個人的時候,她至少還可以看這些照片做爲回憶。”
聞言我這才知道原來她費這麽大的力氣拉我出來還是有目的的。
這天我們正從天安門出來,信步就走進了旁邊的公園找到一張椅子坐下。
“我去買幾個蘋果!”不遠處的水果攤很快就引起了我的食欲。
這說起來很可笑,這要是在現代,我才不會對蘋果之類的玩意感興趣。
可是現在,我一看到水果之類的東西就兩眼放光,我想這應該是因爲戰場上的物質缺乏尤其是缺少新鮮水果或是蔬菜的原因。
正當我挑完蘋果付完錢的時候,身後就傳來張帆略帶焦急的叫聲。
我扭頭一看,正見三個地痞模樣的年青人正圍着張帆在說些什麽。
我不由皺了皺眉頭,很快就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正如之前所說的,這時代因爲有太多的返城知青。也有太多從部隊裁員下來的兵。于是就有太多的無業人員。再加上此時正處戰争和改革開放的雙重時期,于是社會上必然就會出現各種亂像。
隻是我沒想到的是,今天卻正讓我給碰上了。
“老闆!”想了想,我就對攤主揚了揚手中的蘋果:“借個水果刀,等會兒還你!”
“诶!”攤主沒有多想,随手就将水果刀遞了上來。
攤主不知道的是,我和張帆因爲是出來遊玩,所以并沒有帶槍。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我可不會笨到用拳頭去單挑三個流氓。
我一轉身就将水果刀藏在了袖子裏,若無其事的拎着蘋果走了回去問了聲:“怎麽?這些是你朋友嗎?”
“喲!這傻當兵的是你對像?”爲首一名脖子上隐隐露出點刺青的流氓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眼神十分嚣張,根本就沒把我放在眼裏。
“姑娘!”刺青男不理我,直接轉向張帆道:“你看,這當兵的有什麽好啊?要錢沒錢,要時間也沒時間,一不小心走上戰場就回不來了……”
“既然你知道當兵的上過戰場!”我打斷了刺青男的話道:“那你就該知道當兵的不好惹!”
幾個流氓發出了一陣笑聲。
“兄弟!”刺青男伸手拍拍我的肩,表現出一副和事佬的樣子,說道:“我說你們當兵的整什麽對像啊。爲了人家姑娘家的幸福着想,你是不是該……啊?你是個聰明人……”
“如果你是聰明人。”我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說道:“這時候就該拿開你的手!”
刺青男臉上再次浮現出不屑的笑容:“敬酒不吃吃罰……”
後面那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變成了一聲慘叫。因爲這時我已經将他搭在我肩上的手一扭,接着手起刀落,狠狠地将他的手掌釘在了椅子上。
先發制人是我的原則,不等另兩個流氓反應過來,我一把揪住其中一人的脖子狠狠的往旁邊的樹上一撞,正撞着樹幹上的一個突起,随着一聲慘叫後就頭破血流……事實上,這已經是我手下留情了,開打前我一直告訴自己這是自己的百姓,不是敵人,否則這時隻怕早就出人命了。
剩下的一個人,我就不放在心上了,我自信一對一能應付得了,所以就沒有急着動手,而是朝他揚了揚頭,意思是該怎麽着讓他自己選擇。
這家夥被眼前這一幕都吓得臉色慘白說不出話來了,愣愣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掌被釘在椅子上的刺青男,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
“算了!”張帆似乎是擔心我下手太重,于是趕忙上來打圓場,并提醒道:“他們不是越鬼子!”
“嗯!”我點了點頭,随手就将水果刀從椅子上拔出。
當然,伴随着我這個動作的還有刺青男的一聲慘叫。
“好小子,你給我等着!”刺青男獲得自由後,一邊抱着受傷的手一邊惡狠狠的沖我叫道:“有種你别走,看老子怎麽修理你!”
我隻有一聲苦笑,其實他剛才是有機會還擊的……水果刀就插在他手掌上,但他連拔下水果刀的勇氣都沒有,這樣子不過就是一個三流角色,連做流氓隻怕都不夠格。
“我們走吧!”看着幾個流氓倉惶逃走,張帆就勸着我。
我知道張帆在擔心什麽,他是怕那幾個流氓會帶更多的人來,這是地痞流氓常幹的事,他們可不會講什麽江湖道義,人多就是硬道理。
“你有沒有想過……”我說:“今天就這麽放過他們,明天要是他們再對别人這樣怎麽辦?”
被我這麽一說張帆就沒有聲音了。
其實我也沒有這樣的思想境界,我很清楚像這樣的社會現像是要靠有組織的打擊以及創造一個良好的社會環境才會有所好轉的,其根本原因是社會環境,比如就業機會等。否則就隻是治标不治本,打了一個就有可能會冒出來兩個。
所以我真實的原因,并不是因爲什麽社會治安,我隻是氣不過……這些流氓竟然公然打軍屬的主意,這要是今天不是我而是别的兵,那就是咱們在一線流血犧特牲,家裏的老婆孩子卻還要被流氓欺負。
一想到這我就覺得剛才出手輕了,而且看他們離開時的那副樣子,給他們的教訓還遠遠不夠。
于是我不再多說什麽,帶着張帆走到一處公用電話前随手就拔了110……結果卻是空号。
看着張帆臉上疑惑的表情,我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誤:這時候還沒有110呢。
“那個……公安局的電話是多少?”我問。
看店的小孩面帶驚恐的搖了搖頭。
“武警部隊的電話呢?”
這就更不用說了,武警才成立一年多的時間,隻怕什麽是武警他都不知道呢。
最後沒辦法了,我就一個電話打到營部。
“我是楊學鋒!”我對接電話的趙敬平說道:“馬上聯系附近的武警部隊,讓他們派一個連過來!”
“是!”趙敬平什麽也沒問就執行了我的命令。
見我還是坐回原來的椅子上等着,張帆就有點擔心的問道:“你這人,如果那些流氓先來了怎麽辦?”
“你放心!”我看了看表:“首先那刺青男總得包紮一下吧,其次現在正是吃飯時間,流氓嘛,住的地方比較分散,要糾集起幾個人趕過來怎麽也需要一點時間,而武警在接到命令的時候馬上就動身,而且還是開車來。萬一是流氓先來……”
“怎麽辦?”
“那我們就跑呗!”我說:“别的功夫沒有,咱跑路的本領還是有的吧!五公裏越野,累也要把那些流氓累死!”
撲的一聲,張帆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楊營長,你面對越鬼子的時候可從來沒有退縮過,今天對着這些流氓卻……”
“那有什麽辦法?”我苦笑着攤了攤手:“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其實我表面上雖是不在意,但心裏還是覺得蠻可悲的。
張帆這話說的對,我對着越鬼子都沒有逃跑過,今天卻很有可能要在面對自己的百姓的時候逃跑……這不管怎麽說也是一種諷刺。
曾幾何時,軍人在社會上是有着超然的地位的,但現在已經随着社會的發展而慢慢的轉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