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爲一個當兵的……我們必須習慣這一切,就是常常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也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裏。.
我和張參謀是坐在一輛吉普車上,車子搖搖晃晃的沿着崎岖不平的公路往前走……對于這樣的公路我是充滿了回憶,通往前線的公路嘛……因爲平時承擔太多太多的運輸任務,而且在這條公路上往來的都是滿載兵員或是彈藥的卡車,甚至有時還有可能落下幾發炮彈或是打上一場小仗,于是這路況就變得慘不忍睹,即使部隊有安排人員在這條公路上養護。
這不由使我回憶起了許多往事,尤其是那些我們曾經戰鬥的高地上……在那裏發生過的一次次戰鬥,失去的一個個戰友……
而張參謀也是心事重重的一聲不吭,所以吉普車内就是一片沉悶……隻有發動機發出的一陣隆隆聲和車身搖晃時車窗的啪啪聲。
“張參謀!”我覺得應該說些什麽,于是就随口問着張參謀:“現在已經是第三天了吧!情況怎麽樣?目标是否還活着?”
張參謀聞言不由轉過頭來,臉上帶着些鄙視,眼裏則充滿了憤怒……
“楊營長!”張參謀回答:“你所說的目标……指的可是師部的兩名通訊員?如果是的話……那我告訴你,他們還活着,同時我們也沒有把他們當作目标……因爲他們是我們的戰友,是我們的兄弟!無論如何……我們都把他們給救出來,而不是……”
張參謀的話沒說完,但我卻明白這沒說完的話是什麽意思……這麽看來,他們很有可能是有機會将那兩名通訊員解決掉,但卻沒有這麽做!
後來我才知道這的确是真的……有一回師部也狠着心下了舍小保大的命令,将滲透進巴洞的偵察員分成兩個部份,一個部份是主力……表面對巴洞發起佯攻想要救出通訊員,但其實主力卻是另一個部份,一個由兩人組成的隊伍,帶着炸藥包偷偷的潛入通訊員被關押的屋子……他們要做的隻是在裏頭引爆炸藥與裏面的人同歸于盡,但可惜的是……執行任務的戰士最後還是下不了手!
他們不是自己怕死……因爲他們進來之後基本就沒有活着回去的可能了。他們是看到了将通訊員活着救出去的一線希望……也就是這一線希望,使這次任務功敗垂成!
在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要說這個決定不對吧……那的确也不對,戰場更應該理姓一點,該舍的時候、該狠心的時候就必須狠心,否則就會給自己的部隊甚至是全軍帶來更慘重的損失,就像現在這樣……偵察兵的傷亡就還在繼續!
要說這個決定是對的吧……那其實也對,因爲你隻需要換位想想……如果被關押着嚴刑拷打的人是自己……那麽你能輕易下得了這個狠心嗎?
打仗的兵常常就是這樣的思維……因爲他們同樣都是兵,同樣都是在戰場上跟敵人拼命……所以,如果咱們棄傷員不顧,置戰友的屍體不理,其它戰士就會想……明天如果是咱們受傷了、犧牲了……是不是也是這個下場?
同樣的……對于被俘的那兩名通訊員,戰士們也會有這樣類似的想法。所以這其實并不是簡單的利益的問題,而是關于軍心和士氣的問題!
“我沒有其它意思!”我說:“我隻是想了解下情況!”
“我知道!”張參謀眯了眯眼睛:“你們一來……基本就宣判了他們的死刑!”
“是嗎?”我苦笑了一聲:“我不明白你爲什麽會這麽想!”
“理由很簡單!”張參謀回答道:“因爲解決他們遠比救出他們要容易得多!”
我不由沉默了,因爲張參謀說的的确是事實!
“而且你們也與這兩名通訊員無關!”張參謀說:“你甚至都不認識他們,不知道他們叫什麽名字,不知道他們長什麽樣,不知道他們有什麽親人……你們需要的隻是完成任務,所以……你們沒有理由選擇救他們!”
我還是無言以對……因爲張參謀的理由很充分,如果從完成任務的角度出發的話……的确是像他說的這樣!
“這是他們的資料!”張參謀将一疊文件遞到我的面前:“我希望你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能先了解下這些……”
我接過那些文件随手翻了翻……這是這兩名補俘的通訊員的資料,左上角分别是兩張發黃的黑白照片,餘下的部份則寫着出生年月、家庭狀況及履曆等……
很明顯,張參謀是希望我能先“認識”他們……但我卻對此沒有興趣,隻是瞄了一眼就把這些文件遞還給了張參謀!
“這不是我需要的資料!”我說。
張參謀看起來十分失望,他歎了一口氣後又把另一份文件遞給了,冷冷的向我報告道:“目标被關押在巴南東北角的一所臨時監獄裏……該監獄是由一座廢棄的工廠改造而成,因爲三面環山位于我軍的火炮死角,所以無法提供炮火掩護……其另一面環水,使得我偵察部位難以展開兵力……而越軍卻有兩個特工連,以班排爲單位占據周圍的要地,我軍幾次沿不同的路線發起偷襲……都因爲中了越軍的埋伏而死傷慘重!具體的戰鬥經過和傷亡情況都記錄在文件裏……”
我看了看傷亡人數……已經由張司令告訴我的兩百多人發展到了三百餘人……而且這些傷亡都是發生在這兩天的事……可想而知這仗打得有多慘烈!
再翻了翻手中的文件,我就下令道:“把命令傳下去,停止一切營救活動!”
“是!”張參謀麻木的應了聲。
在他的眼裏……這兩名通訊員似乎已經沒有生存的希望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