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沿着小洞鑽進廢墟之前,小陳遲疑了下,然後抓起手中的沖鋒槍又朝黑暗中打了一棱子彈。
我得承認,當時的我并沒有意識到他這是在拖延時間,後來想起來……這會兒越鬼子正忙着朝我軍陣地上投擲手榴彈呢,所以根本就沒來得急沖上來,小陳當然也就沒必要打槍……
小陳這麽一停,我就不假思索的一頭鑽了進去,在裏頭拉着連在炸藥包拉火繩上的背包帶對小陳叫道:“快進來,别磨蹭了!”
“楊排長!”卻沒想到小陳卻從外頭搶走了我手中的背包帶,說道:“這洞口是要人封的的,萬一被越鬼子發現……那我們就什麽都完了!”
我很快就意識到小陳要做什麽,趕忙大叫道:“你傻了你……那邊的房子一倒就會把這邊的洞口堵上的!”
其實我心裏也知道,這隻是小慨率事件,而一旦這事不會發生,那還真像小陳說的那樣……咱們所有人都完蛋了。
小陳搖了搖頭,乘着最後的一點時間朝我敬了個禮道:“排長,很高興能跟你一起打鬼子,下輩子……我還做你的兵!”
說着也不管我再怎麽叫,他“噼呖啪啦”的就在外頭用碎土、碎木把洞口給堵上了,完了還用工兵鍬鏟了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上去做掩飾,這使得洞内很快就漆黑的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小陳,小陳……”
“排長!”徐麗在一旁小聲勸道:“就讓小陳去吧,鬼子就要上來了……否則小陳的犧牲就沒有意義了!”
這時我才意識到越鬼子這時正一隊一隊的往我們這裏沖,我這樣叫會讓廢墟裏所有人都暴露了,于是隻得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張帆不知道什麽時候湊了上來,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并靠在了我的肩上……雖然這裏頭漆黑的一片什麽也看不到,但我還是能确定她就是張帆,因爲這種感覺很熟悉。
隻是我知道,她這時候的這個舉動并不是有什麽想法……而隻是單純的想要安慰我或是尋求我的安慰,爲的就是我們即将失去一個共同的戰友——小陳。
一片手榴彈的爆炸聲後,槍聲很快就停了下來。
越鬼子要沖上山頂陣地了,那麽他們的火力掩護自然就要停止射擊……
但是沒過一會兒槍聲很快又響了起來,接着很快又恢複了平靜……那是小陳在對面房屋内朝敵人打出了最後的一梭子彈,他這是在吸引敵人的注意力,同時也是在用另一種方法告訴敵人他沒子彈了。
然後就聽小陳大聲叫道:“同志們!我們甯死也不投降,[***]萬歲!”
接着就是“轟”的一聲……藏身在廢墟裏的我們也明顯感覺到一陣晃動。偎在我身旁的張帆就像是被針紮了似的渾身一震,接着就是咬着牙任豆大的淚珠直往我肩膀上流淌。
這時的我也不知道是一番什麽滋味,就在不久前,小陳還可以說是以我爲榜樣的部下,甚至說他是我徒弟也不爲過,但是……現在我卻發現需要學習的恰恰是我自己。小陳可以說是在這最後的關頭,用他的生命和勇氣來替我的計劃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号。
現在……我們能不能逃過這一劫就隻能看天意了。
在這爆炸聲後,越鬼子氣急敗壞的沖了上來大喊大叫,躲藏在裏頭的我們可以清晰的聽到他們的咒罵聲……這時的我們不由再次緊張起來,躲在裏頭一動都不敢動,生怕發出了什麽聲露了馬腳。霎時這黑暗裏就充滿了壓抑的氣氛。
“給我挖!”這裏我聽到一個嘶啞的聲音在外頭叫着:“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倒想看看這打死我們一百多人的中[***]人是副什麽模樣!”
“是!”随着一聲回應,接着就是工兵鍬挖土的聲音,這其中也有一些越鬼子随手把一些炸破的盆罐之類的往我們這邊丢,一陣“铿铿咣咣”的聲音後震得屋頂上的沙土直往我們頭上掉,隻吓得張帆打了一個寒顫。
一向顯得淡定的張帆都吓得這樣,那可想而知其它女兵會怎麽樣了。所以這時我還真有點擔心女兵們會按捺不住叫出聲來,就像之前那碰到蛇而暴露目标的女兵一樣。
不過好在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張帆很快也穩定了心神,悄悄的抓着個什麽東西碰了碰我……我一摸原來是枚手榴彈。
張帆握住我的手壓在了手榴彈上,另一隻手就做好了準備拉弦的準備,于是我就知道了……她這意思就是要死也要跟我死在一塊。
見此我心下不由一陣感動,同時又是一陣苦笑……爲什麽我在這個世界上碰到的每個女人,在真情流露的時候往往都是要面臨着生離死别的一刻。以前陳依依是這樣,張帆也是這樣。
不過話說回來了,人往往也隻有在要死的時候才會真情流露不是?活着的時候,往往會因爲顧忌這個顧忌那個而不敢說出心裏真實的想法,特别是這個時代的女人,特别是張帆知道我心裏還有個陳依依……所以現在的她隻怕也隻有這個時候才敢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她心裏對我的感覺了。
說實話這時的我也有同樣的感受,之前我也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張帆的感情,明知道她心裏對我有一把火,我對她也有意,甚至陳依依還不介意……但是,如果張帆介意怎麽辦?張帆覺得委屈怎麽辦?張帆逼我在她跟陳依依中選一個怎麽辦?
陳依依是在越南長大的可以不在乎這個,但張帆卻是在中國長大的不是?她的觀念就一夫一妻,甚至幾乎就可以肯定是出身一個傳統的家庭。
所以之前我對張帆的出現是又高興又爲難,高興的是我一直朝思暮想的她還活着,爲難的是……這該怎麽辦啊?
但是這一會兒……當死亡就在眼前的時候,我很容易就把所有的顧忌就抛開了,甚至都不管身旁的徐麗等女兵是否會感覺得到,一把就将張帆摟進了懷裏,任由她的秀發在我的臉龐和胸前缭動。
這時的我心裏隻想着:這要是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要跟她說出我一直想跟她說的話,或者說……如果這下被越鬼子發現了,那麽我在拉響手榴彈的最後一刻,我也一定要把心裏的那句話喊出來。
不過我最後還是沒能如願,也好在我沒有如願……
挖了好一會兒,就聽外頭一名越軍報告道:“報告裴營長,挖到的屍體分辯不清!隻能搜集到一些碎塊……”
聞言我不禁靠了一聲,沒想到一直在跟我鬥法的還是個越軍營長,不過這似乎也不奇怪,有兩個連隊的兵力嘛,那不是營長指揮還會是什麽?
“嗯!”那個被稱作裴營長的越軍咬牙問道:“能數得出是幾個人嗎?”
“這個……”越軍士兵遲疑了下,回答:“也許……有十個人吧!”
“胡說!”緊接着外頭就傳來一陣拳打腳踢的聲響,裴營長一邊打一邊罵:“十個中[***]人怎麽可能擋得住兩個連的進攻,而且還打死打傷我們一百多人!謊報軍情是要受處分的知不知道!”
被打的越軍當然不敢應聲,隻得連聲稱是。
“再說!有多少人?”
“報告營長,我軍遭遇中[***]隊一個連……不,是一個營!”越軍士兵大聲回答道:“我軍不懼敵我兵力懸殊,在地形不利的情況下與敵人頑強戰鬥,最終擊退中[***]隊,但我軍也付出了較大的傷亡!”
“嗯!”這時那個裴營長才收住了“攻勢”,大聲對着周圍叫道:“其它人聽到沒有?”
“聽到了!”
聽到這裏我不禁在心裏“靠”了一聲,這樣也行?越鬼子謊報戰功的本領還真有一套啊!隻是這裴營長隻怕怎麽也沒有想到,他嘴中所說的“一個營”的兵力,就在他旁邊的廢墟裏躲着,而且把他這番話都聽得一清二楚的吧!
我打定主意這要是能成功的回國,那就把這事往宣傳部那一說……好吧!宣傳部很快就會把這當作一個教材來宣傳,甚至還會爲了打擊越軍的士氣把這事登到報紙上或是用傳單直接空投到越軍陣地上……那時我還真想看看這裴營長看到這則報道時會是個什麽樣的臉色。
不過這時的我當然不敢吭聲……否則毫無疑問的會因爲知道得太多要被“殺人滅口”了。
裴營長似乎在一陣發洩之後心情好了些,休息了一會兒後就大喊一聲:“打掃戰場回營!”
“是!”
這時我不禁松了一口氣……之前我一直擔心這支越軍部隊是前來追擊我軍的部隊,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算是隐藏在這裏也沒用,因爲我軍會一路撤退而越軍會一路追擊,那我們毫無疑問的就要被留在越南了。
但現在聽這裴營長說的“回營”兩個字我就放心了……他們是從據點跟蹤我們到這裏的,現在完成任務自然就要打道回府了,也就是說我們有救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