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帆睡得很熟、很安詳。
這一點我倒是可以理解,一個從來沒有經曆過戰争的人,甚至還可以說是在父母保護下成長的女人,突然間就經曆了戰場上最殘酷的一面。鮮血、殘酷、死亡……這所有的一切都很難讓人接受,甚至還可以說……在戰場上的女人的心理負擔要比我們男人要大得多。
原因就用不着多說了,對于越鬼子來說,再無恥的事他們都會做得出來。
所以,我很清楚張帆剛才說的那句話:“我以爲這次肯定沒命了!”……當時,我從她的眼裏看得出來,她所擔心的、所恐懼所害怕的,絕不僅僅隻是沒命而已。
有過戰場經驗的我很清楚,在經曆過這麽大的心理壓力後,突然發覺自己安全了是一種怎麽樣的感覺。于是,她現在會累得在我身邊睡着了也不奇怪。
我本想叫醒她,原因是我覺得應該去通知下許連長他們,至少不會讓他們還在外面到處亂找。
但想想,許連長他們應該也不至于那麽笨的吧,我所在的位置離他們又不遠,這邊打槍他們還會聽不見?再加上他們還有軍犬,還怕他們會找不到我們?
所以我也就放棄了叫醒張帆的想法。
這時我在心裏不自覺的就把張帆跟陳依依做了個對比。
這想法是比較邪惡了點……但我在心裏想想誰又會知道呢?反正閑着也是閑着,要不肩膀上扛着個腦袋那麽累幹嘛?
這陳依依嘛……她就像是一團火,我能感覺到她的熱烈、無畏和帶着野姓的激情,她總能勾起我無邊的欲望。然而……說實話在戰場上她卻是給我很大的壓力的,原因是她軍事素質相當不錯,某些方面甚至都超過我……所以我們在戰場上是一種惺惺相惜,無意識中甚至還有種較勁攀比。
而身旁的張帆呢?她就是像是一汪水,沌潔、自然、清澈……跟她在一起心裏會有種說不出的安甯,就别說有那種欲望了,常常冒出那種想法都會讓我覺得是種罪惡,這種罪惡感不僅僅是因爲陳依依。至于戰場方面,她當然是無法跟陳依依比的,隻不過……這反而讓我沒有了壓力,因爲我可以感受到她心裏對我的那種崇拜,特别是在經過這場戰鬥之後……這讓我有了一種滿足感,也有一種保護弱小的那種強者的感覺,這是在陳依依那裏得不到的。
如果是在現代,如果我可以選擇,那麽我會選張帆做老婆,選陳依依做情人……
他娘的!我這都是在想什麽呢?
正在我胡思亂想之際,幾聲軍犬的叫聲吸引了我的注意,于是我就知道是許連長他們找上來了。
“小帆,小帆……”這時我不得不叫醒張帆,因爲我不想讓許連長懷疑我和她這麽長時間都在這幹了什麽?
對于我來說無所謂,可我卻知道在這時代這些對女人來說很重要。
“唔!”張帆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問了聲:“怎麽了?”
“許連長他們找來了!”我說。
“哦!”這下張帆才徹底醒了,她就像是做了什麽錯事一樣,慌慌張張的站了起來,尴尬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我明白她爲什麽爲難,就像我剛才想的一樣:這些越鬼子被我們解決掉已經有一陣子了,那這段時間我們倆個孤男寡女的還留在這幹嘛呢?雖然我們什麽都沒幹,可是别人不相信啊!
我輕松的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的泥土後,從地上撿了一把ak47就塞到張帆手裏,說道:“我們是在打掃戰場,明白嗎?”
“哦,明白!”張帆這才點了點頭放松下來。
我看在眼裏不由在心裏一陣苦笑:這老實人啊,說個謊都不會的!
很快軍犬的叫聲就由遠及近,我隔遠了就朝那趕來的人群叫:“許連長,是我們!我是楊學鋒,張帆救出來了!”
“哦!真的?”我聽到另一頭許連長又驚又喜又有些不敢相信的叫喊:“你真的把張帆救出來了?她沒事吧!”
“許連長,我沒事!”張帆回應道。
“太好了!”許連長也許是興奮過頭了,所以在那邊竟然爆了粗口:“楊學鋒,**的太厲害了……咱們一個連都頂不上你一個人!”
張帆聽着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她有意無意的看了我一眼,臉上不自覺的就顯出了一些自豪。
“你小子是怎麽弄的?”當許連長走近了,看到了安然無恙的張帆,再看看地上四具越軍屍體,有些難以想像的看着我說道:“這些……都是你一個人幹的?”
“連長!”旁邊的小王插嘴道:“這不算什麽吧,你沒看到在曬谷場的那下……越鬼子一個個死在楊學鋒同志的槍下,他們離小帆隻有幾步遠,卻連小帆的衣服都沒碰到!”
“唉!”許連長面帶慚色的對我說道:“楊學鋒同志……這次還真讓你看笑話了,咱們警衛連那麽多人,那還叫警衛連呢……還要别人救的!真他媽的丢人……”
“許連長,你這麽說就不夠意思了!”我說:“大家都是同志……”
說到這裏我不禁頓了下,“同志”這詞在現代是指同姓戀的,這下說起來就有點别扭。
“大家都是自己人!”我說:“都是同生共死打越鬼子的,要不是你們……我也沒辦法一指翻天。再說了,你們也是着了越鬼子的道不是?要真打起來怎麽也不至于這樣!”
“唉!”許連長歎了一口氣,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
其實我和許連長心裏都清楚,這戰場上的事……向來都是隻看結果的,沒有什麽其它的借口好講。就比如說……今晚若是讓越鬼子成功的來一場大屠殺,野戰醫院的人死個七七八八的,那還能說是“着了越鬼子的道”嗎?還能跟越鬼子說咱們重新來過面對面的幹一場嗎?
這事對于許連長來說絕對會是一個污點,真要追究起來許連長隻怕免不了要被處分降級,隻不過好在這場仗的結果不但我方沒有多大損失和傷亡,越軍卻反而差不多全軍覆沒了,所以這下說不準非但沒有處分,反而有功。
隻是這功……許連長受了也難受的,有時反而是處分的話心裏還會更好過一些,所以我完全理解他現在的心情以及在我面前的表現。
在回去的路上,許連長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其它話我就不多說了,老哥欠你一個情,我們警衛連欠你一個情,什麽時候用得着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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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野戰醫院的時候,我們就看到了另一番忙碌的景像。
清理屍體,救治傷員,清點人頭……張帆一回來馬上投入了救治傷員的行列。這時我才想起了老魚頭,于是就和許連長一同前往停屍房。
這停屍房是警衛連臨時搭蓋的棚子,說是房其實就隻有一個頂,平時的主要作用就是在戰事頻繁時如果傷重不治的烈士太多來不急埋葬,就先在這裏放一放。隻是誰也沒想到這會兒放在這的屍體不是因爲傷重不治,而是因爲與越鬼子的戰争。
屍體大慨有二十幾具,分成兩排平放在擔架上,身上全都蒙着白布,一走進來看着這場面就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從這也可以看得出來當時曬谷場上與越軍之間的争鬥有多慘烈。
不過這似乎也不奇怪,戰士們隻有教主丢過去的手槍,而越軍卻有ak47甚至是機槍,那随便一掃也是一大片了,所以隻犧牲了二十幾個還算是好的。
我沒有費多大的功夫就找到了老魚頭的屍體,原因是教主和黃段子已經站在屍體的旁邊了。
“小鋒!”黃段子看到了我,就露出一個苦澀的笑臉:“來跟老魚頭道個别吧!”
看着老魚頭那沒有生氣的屍身,我走上前去說了沉甸甸的三個字:“對不起!”
“這怪不得你!”黃段子在旁邊說道:“你又不是三頭六臂,哪裏能顧得了那麽多的?”
我沒有回話,因爲隻有我知道這三個字意味着什麽。雖然我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但是……這的的确确也是我做的選擇,也許我根本就沒有權力決定别人的生命!
這時小王也走了上來,幾個人圍着老魚頭的屍體低頭沉默了下。
接着,小王就從兜裏取出一袋土,在我們疑惑的目光中均勻的散在了老魚頭的屍體上。
“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問。
“入土爲安!”小王回答:“這是我們苗族人的習慣。我特地從家鄉帶了一袋土,準備留給自己用的,現在是盡一點心意。老魚頭……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
……
我們幾個人,就像是跟親人道别一樣,各人從那袋子中取了一些土,爲老魚頭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