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債血償”終究還是變成了一句口号,上級也商量過該怎麽去追擊這越軍的特工部隊掃仇,然而越軍特工部隊卻化整爲零隐入了深山中。上級考慮再三,認爲我軍對地形不熟悉,而且不擅長叢林作戰,所以到叢林裏去搜索訓練有素的特工部隊無異于以已之短攻彼之長,于是最後隻能作罷。
當我們回到營地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戰士們一個個都蹲在帳篷前不說話,有的垂頭喪氣的,有的默不作聲擦着槍,還有的就像個死人似的靠在背包上發愣……
我知道戰士們這是怎麽回事,事實上我也有種氣妥的感覺。
其實我也知道上級這個決定是正确的。打仗嘛,講的是戰略目标,講的是利益,不能總是爲了出口氣就讓戰士們白白的去送命,隻是這心裏就是有那麽點不甘心。
這不?咱們現在老街及附近的總兵力将近一個師,可是卻讓越鬼子一個加強連的部隊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把我們心髒部位的炮兵營給端了。更可氣的是我們空有這麽多的人、這麽多條槍卻拿他們沒辦法……
當然,我們部隊可以說是取得了一些小勝,但這小勝與這大敗比起來還是差得太遠了,于是這就直接影響了戰士們的士氣。
更重要的是……對于我們這一面來說,犧牲的戰士大多都是我們連隊的。一排讓連長給硬生生的頂了上去不是?結果這個排三十餘人能活着回來的就隻有七個,據說一排長都受了重傷……這其中有許多還是剛剛補充進來的新兵,這屁股還沒坐熱呢,就犧牲了。
這無疑會給新兵們很大的打擊,這不?個個新兵的眼裏多少都透着點恐懼和厭戰的心理。
我想,這就是越軍“特種作戰”的另一個作用——影響敵人的士氣。
當然,這其中也有例外的,陳依依就是其中一個。就在其它戰士們搭拉着個腦袋的時候,她卻像是個沒事的人似的翻着我的背包……
“幹嘛?”我問。
“找吃的!”陳依依從我的背包裏取出兩塊壓縮餅幹在我面前揚了揚:“這兩塊歸我了!”
“你的呢?”我有些奇怪,昨天老班長不是才發了五塊嗎?
“吃完了!”陳依依随口回答道。
“五塊都吃完了?”我好奇的打量了下陳依依,她的身材可不像這麽會吃的啊。
“那有什麽好奇怪的!”陳依依臉色一紅,徑自找了個地方一手拿餅幹一手拿水壺狼吞虎咽起來。
後來我才知道,越鬼子本來就窮得吃不飽肚子,再加上被我們困在坑道裏給養不足,所以陳依依也跟着餓了好久……這餓久的人一旦有了充足的食物,那不大吃特吃才怪呢!
“班長……”這時小石頭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鑽了出來,磨磨蹭蹭的來到我面前說道:“班長,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對你說……”
“有屁快放!”我有些不耐煩了,今天這事讓我心裏也不爽。
“那個……班長!”小石頭有些爲難的說道:“我有個老鄉……在營長身邊幹警衛員的,剛才我聽他說……他說,一排長受了重傷,上級本來想讓你當排長的,可是……連長他不讓,說你姓子太倔,不聽上級命令自作主張!”
“什麽?!”我還沒什麽反應,手下的幾個兵聽着就不答應了,讀書人騰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問道:“小石頭,你說的都是真的?沒聽錯?”
“千真萬确!”小石頭舉起手來說道:“我老鄉梁上興親口對我說的,他還說……他也替我們班長不值,部隊裏都知道班長是立了功的!”
“他娘滴!”我狠狠地罵了一聲,雖然我不在乎什麽排長、班長,這對我來說都是玩命的活,但這樣讓人在背後捅刀子心裏還是氣不過。
刺刀把沖鋒槍往後一背:“班長,咱這口氣可不能就這麽忍了,走……咱們陪你一塊兒去跟連長評理去!”
“對!找連長評理去!”
“再不行咱們找營長!咱們全班、全排的人都可以作證!”
……
“诶诶诶……”這時刀疤不知從哪裏鑽了出來,說道:“我說刺刀,你是頭一回當兵還是怎麽的?還說是老兵呢……咱們剛剛還在跟越鬼子打得熱乎,你這下就要找連長評理了?”
“還有讀書人!你不是最有文化麽?書都讀到褲裆裏去了?還要找營長?如果人人都像你這樣,還打什麽仗啊?”
“還有你這個小石頭!”最後刀疤指着王石磊罵道:“正事沒幹幾件,成天就知道傳小道消息,你是越鬼子殲細還是怎麽滴?部隊不亂你就不舒坦啊?”
“我……”小石頭滿臉的委屈。
“排長,不關他們的事!”我站出來說道:“有什麽問題我跟連長兩個人解決!”
“算了!”刀疤拍拍我的肩膀:“同志們都知道你能耐,那連長心裏不服氣也正常……這不?你手下的兵都隻聽你的話,不拿連長當一回事了!你讓人家做連長的怎麽帶兵?你打仗做的決定是對的,但部隊也有部隊的規矩,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樣不經過上級就自作主張,那部隊還不知道要亂成什麽樣了!”
“我不是想争這個什麽排長!”我還是心裏有氣:“要說實話這個班長我也不想當,誰愛要誰要去!可是咱們當兵的也是拿命去拼的,他憑什麽幾句話就功勞全是他的,錯誤全是我們的……”
“噓!”這時刀疤給我使了個眼色讓我别說。
于是我就注意到連長這時正意氣風花的回到營地裏來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受到上級的表揚了。
我手下的兵看着他那得意洋洋的樣子氣就不打一處,但有刀疤鎮着他們也都不敢說什麽,但卻有一個不信邪。這個人就是一直沒有說話的李佐龍。
他見連長走過來,有意将手中步槍的刺刀打開,大馬金刀的一站,不點名的叫道:“就不知道有些人憑什麽當的幹部,啥本事沒有,就知道暗中鼓搗做小人……”
“給我坐下!”刀疤怒聲罵道。
李佐龍看了看我,見我也一副發怒的樣子,這才滿臉不服氣的坐了下來。
然而連長卻被激怒了,他一個徑步的搶了上來怒聲問道:“你剛才說什麽來着?說誰啥本事沒有就知道做小人?有本事指出名來啊?”
“說的就是你!”這時有一個渾身是血的兵站了起來,不過讓人意外的是,這次站起來的卻不是我手下的兵,而是一排的。
“對!說的就是你!”另一個兵又站了起來,同樣也是渾身血迹,他叭的一下将刺刀打開:“我說李連長,今天在你的指揮下,我們一排一共犧牲了二十七人,咱們排長剛剛也犧牲了……”
“他娘滴!”連長沒等他說完就罵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要恨恨越鬼子去啊!沖着我來算什麽本事!”
連長這話算是把一排僅存的幾個兵給激怒了,他們一個接着一個站了起來說道:
“如果不是你瞎指揮,咱們排能遭受這麽大的損失?”
“對!二班長就打得很好,沒犧牲幾個人就把越鬼子都幹掉了!”
“可是還有人說二班長不服從命令!”
“要真服從命令你的命令,咱們現在還能有一個活着的?”
……
最後一句話讓全連的人都一個跟着一個站了起來。
“你們想幹什麽?”連長眼裏雖然已露出膽怯,但嘴裏依舊不肯放松:“想造反是吧!全都給我坐下……這是命令!”
但憤怒的戰士們哪裏還會聽他的命令,個個都站着怒目圓睜地看着連長。
連長見勢不妙,轉身就想要走……卻被幾個兵給攔住了。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聲:“打他娘的!”
于是場面霎時就失控了,戰士們嘴裏喊着打一群群的圍了上去,都搶着能打上一拳或是踢上一腳,隻看得我半天也沒反應過來!
怎麽會發展成這個局面的?看來戰士們心裏本來對連長就有許多不滿,這個不滿在心裏曰積月累就成了一枚定時炸彈。我這件事就是一根導火索,一根引爆他們心裏那枚定時炸彈的導火索……
場面一時混亂不堪,直到傳來一聲槍響才讓所有的戰士都停了下來。
“都給我住手!”開槍的是刀疤,他舉着手槍惡狠狠地對那些動手的兵叫道:“還有沒有組織姓紀律姓了?動手打連長……本事了啊!知道自己在幹嘛麽?誰再動手我一槍崩了他!”
沒有人懷疑刀疤的話,因爲大家都知道他說到做到。
更何況,這件事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
往小裏說嘛,那就是打架鬥毆,往大裏說……那就是兵變造反!刀疤完全有理由開槍。
“怎麽回事?”這時營長帶着一隊兵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他臉色極爲的難看的沖着我們吼道:“說啊!怎麽沒人說話?”
還真沒人敢說話,因爲大家都知道……這簍子可捅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