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長!”想到這裏我當即挺身回道:“我覺得自己當兵的時間還短,很多規矩還不懂,還需要再煅煉煅煉,現在這情況不适合當班長帶兵,希望連長再考慮考慮……”
我得承認,我從沒有像這樣謙虛過。有生以來的頭一回,我認同了謙虛是種美德這句話。
“讓你當你就當!”李連長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說道:“行不行不是你說了算的,當不好再換人呗!”
“我說楊學鋒同志!”指導員這時正端着一杯茶走了出來,看到這情形就插嘴說道:“上級讓你當班長是對你的信任,也是對你戰場表現的一種肯定。你當兵的時間的确不長,但上級任人唯賢,不以當兵時間經英雄。有句話說得好,不管是白貓還是黑貓,能捉到老鼠就是好貓嘛!在戰場上,就是不管新兵老兵,能在戰場上英勇殺敵就是好兵……”
接着就是叭啦叭啦的一大堆,讓我不得不對指導員的口才佩服得五體投地,同時也明白如果不接受這個安排的話,那麽指導員就會一直做我的“思想工作”。
于是隻得十分不情不願的挺身道:“報告指導員,連長……我想通了,一切服從上級的安排!”
“這才是好同志嘛!”指導員微笑着點着頭,似乎對自己剛才的這番演講十分滿意。
從連部走出來之後,刀疤就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才當兵幾天就當上了班長,這樣的人還真不多。但戰場這地方……說是殺人的地方也不錯,同時也是發現人才的地方,不是有句話叫什麽……亂世出什麽……”
“亂世出英雄!”
“對!”刀疤大點其頭道:“就是亂世出英雄,你想啊,要是沒有這戰場,哪能發現你這小子的殺敵本領呢?好好幹,當兵沒什麽難的,你比如說一連的小王,開始也說不會帶兵,後來還不是把一個排的人管得服服貼貼的,再比如說七連的小趙,人家歲數還比你小……”
“我說排長!”聽着聽着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有些疑惑的問道:“我這班長……不會是你跟連長要求的吧?”
“你這是說哪的話?”刀疤臉色一沉,一本正經的說道:“你當我是誰來着?一個排長能跟連長提要求?我隻不過推薦個人罷了……”
說着理也不理我就徑自走開了,隻留下我在後頭把這醜八怪恨得牙直癢。
在生活中也許人人都想當幹部,開玩笑,手裏握着權誰不願意?
但是在戰場上,像班長、排長甚至是連長這些的職務都是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爲啥?
我聽老頭說過,咱們解放軍部隊自打建軍以來就是以裝備落後聞名的,這不?紅軍時代還有拿大刀梭标上戰場的,八路軍時代還是隻配三發子彈的,打完了三槍就得上刺刀沖上去拼命,于是就有了“三槍土八路”這個稱号。就算是建國之後的解放軍……那也是拿着從敵人手裏繳來的萬國造武器。
也正因爲這,所以解放軍部隊才有一個傳統,那就打仗時幹部要沖在前頭。
試想,如果一支裝備落後缺乏訓練的部隊還像[***]的軍官一樣手槍一揮,叫着:“弟兄們沖啊!殺敵一人賞五十塊大洋!”接着就躲在後頭督戰……那還有人替你賣命嗎?跟姓命比起來那幾塊大洋算得了什麽啊?有錢也沒命花不是?
所以[***]部隊大多士氣低落、紀律渙散。
而解放軍部隊卻是不發錢,同時也發不起錢,他能做的就隻有幹部給新兵做榜樣,個個沖在前頭……
現在的我就很不幸的成爲了這樣的一個榜樣。
當我渾渾噩噩的回到營地的時候,就聽到刀疤大喊一聲:“二排的,集合!”
“同志們!”當刀疤舉手對戰士們說道:“咱們的二班班長在搜索任務中犧牲了,他不僅僅是一名好戰士,也是位好班長、同時也是我們的好戰友。我們要把悲憤化爲力量,向越鬼子讨回這筆血債!”
“讨回血債!”
“血債血償!”
……
戰士們紛紛舉起手來叫喊着。
“同志們!”刀疤示意戰士們安靜下來,接着說道:“我們排的楊學鋒同志,雖然加入部隊的時間短,但是他的軍事素質和在戰場上的表現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現在上級任命楊學鋒同志爲我們二班的新班長,同志們有什麽意見?”
“沒有意見!”
“服從上級的安排!”
……
戰士們又跟着叫道。
我隻是默不作聲,因爲我知道自己作聲也沒用。
因爲心裏有氣,所以解散後就自顧自的一屁股坐在石頭上抽出一塊布擦起槍來。
“楊學鋒同志!”刺刀一邊吃着手裏的罐頭一邊湊到我跟前用含糊不清的話問道:“俺……俺聽說你不想當班長?爲啥呢?怕管不住咱們?你放心,我們一定聽你的指揮,服從你的安排!”
“就是!”小石頭也走上來說道:“你就放心當你的班長吧!這些天咱們看你殺了那麽多的越鬼子,嘿……那個叫過瘾!跟着你打越鬼子,錯不了!”
“是啊!楊學鋒同志!”讀書人也點頭說道:“雖然你當兵時間還沒我們長,但是能俘虜越軍狙擊手,能在一夜之間憑一己之力就打掉越鬼子四十幾人……這不是普通人能做得到的,你來當班長,我們服!你來帶領我們打仗,我們放心!”
這時我才明白,原來我當上了這個班長,全都是因爲這兩天自己出的那些“風頭”。
我怎麽就這麽笨呢?槍打出頭鳥都不知道……
“給!”就在我爲新官上任懊惱的時候,刀疤騰的一下将一大串彈鏈和一根武裝帶丢在了我的面前。
“這是幹啥?”因爲還想着是刀疤讓我做上班長這個位置的,所以對他說話自然就沒好口氣。
“子彈呗!”刀疤有些不解的望着我。
“我知道這是子彈!可是你給我這些子彈幹啥?”
“噓,你小聲點!”刀疤神秘兮兮的指了指我放在一旁的狙擊步槍說道:“上級讓你保管……可沒說不讓你用不是?”
“啥?”聽着這話我眼睛不由一亮:“你是說……這是狙擊槍的子彈?你哪弄來的?”
“你小子犯混了吧!”刀疤沒好氣的一拍我的腦袋:“鬼子的狙擊槍用的就是機槍彈!”
“哦!”被刀疤這麽一說我心裏馬上就亮堂了。
暗道難怪這狙擊槍能打得這麽遠,原來還是用機槍彈的。
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的彈鏈中抽出幾發子彈來一比對,果然是一樣的,不由心花怒放,心裏的抑郁霎時就一掃而空。
這機槍彈大小雖說跟56半的步槍彈差不多,但卻會比步槍彈長上一些,長一些就代表能裝更多的火藥,能裝更多的火藥就意味着彈頭能射得更遠不是?這點初中的物理知識我還是有的。
“呵呵,排長……”看着這些子彈我都不知道該對刀疤說什麽感謝的話了。
“别高興得太早!”刀疤嘴角挂起了一絲詭異的微笑,也不解釋什麽轉身就走。
當時的我,手裏隻知道捧着狙擊槍裝彈,本來還以爲這隻是根有槍無彈的燒火棍,哪裏會想到子彈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而且還是要多少有多少的那種……這種失而複得的心情自是興奮莫名,當然就不會想到刀疤的話裏會有什麽深意。
爲狙擊槍裝上填滿子彈的彈匣,抓在手裏把玩了下幾,輕重适中手感很好,槍托是镂空的自然線條,一抓到手上就可以從槍身上隐隐感覺到一種殺氣和神秘感。
我好像記得老頭曾經說過,這玩意叫svd,蘇聯産的射程達一千米,比我軍用的56要遠一倍還要多。
再看看武裝帶……上面别着的東西正是與狙擊槍配套的四個空彈匣,一把軍刺,還有一把托卡列夫手槍。
我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這武裝帶綁到了腰上……還别說,這一來心裏自然而然的就會有種異樣的感覺,說不出是什麽,似乎就是多了點自信,多了點穩重,多了點踏實……雖說隻是多了一點點,但我卻知道往往就是這麽一點點,在戰場上就是生與死的區别!
本來我還想試試槍,但一想這裏到處都潛伏着越軍特工,甚至可以說我軍中就混入了越軍特工,這一開槍說不準就會引起誤會,于是隻好作罷。
“小石頭!”我隔遠了朝自己手下的幾個兵叫着。
“到!”小石頭很快就一路小跑筆挺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這個!”我解下身上的56半交到小石頭手裏,說道:“這槍往後就由你來保管了!”
“啥?”小石頭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班長,這槍……還要保管?”
“怎麽?”我兩眼一瞪,沒好氣的說道:“剛才還說會服從我的命令的不是?馬上就改變主意了?”
“是!”小石頭把腰杆一挺,回答道:“堅決服從命令!”
看着小石頭苦着臉抱着56半下去,我在心裏不由暗自得意:誰讓你們要叫我當班長的,就是要給你們點苦頭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