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半妝望着台上的傅宸雪,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濃得化不開的溫柔和纏 綿把胸膛塞得滿滿的,這一刻,她才是最幸福的女人啊。她不知道的是她的表情被周韻和林淺雪盡收眼底,她們心裏湧起的卻是别樣的苦澀。
傅宸雪坐下來,把“忘機琴”置于膝前的案幾上,目光溫柔地望向林半妝,這一刻,偌大的“世紀館”似乎隻有他們兩個存在,那種含情脈脈,那種欲語還休,那種風情萬種,都在視線交會的那一刻明白無誤地傳遞到對方心裏。隻是傅宸雪的手指剛按上琴弦,腦海裏蓦然浮現出另一個女人的身影,那是在冥獄等待他三千年的青鸾啊——那個把生命融入他的血脈、把淚水藏在他的心裏、又爲他而死的可憐女子,竟然就這麽容易被他忘掉嗎?傅宸雪長歎一聲,那支銘刻于血脈和生命輪回中的《滄海月明曲》在指下透弦而起。這一刻,傅宸雪身上似乎籠罩着一層淡淡的光芒,神秘、優雅、溫柔而落寞,猶如一個遙遠得看不到盡頭的夢境,正緩慢憂傷地飄落:
鴻蒙太虛,
青埂月冷,
九萬裏涵虛仙境。
乘黃鶴兮,
歸彼大荒,
風嘯嘯雪紛紛誰與我從?
八千年玉老,
抵不過你回眸一笑。
都隻爲當初那一許,
曆萬世千劫,
地老天荒,
三生繞指柔。
情爲何物?
教生死相許,
看身後花落都成雪。
奏一曲鳳求凰,
相思成灰,
微雨燕飛,
隻影爲誰去?
聽雨樓,
琴聲長……
“世紀館”内靜寂無聲,“世紀館”外風雲不動,天地萬物都好像在這一刻停止呼吸,唯美的琴歌仿佛檸檬色的月光鋪滿每個人的心頭,月光之下,粉紅色的櫻花像大雪一樣飄落……林半妝用手死死捂住紅唇,星眸猶如受驚的羚羊不知所措地望着傅宸雪,而她的心正一點點碎裂,紙灰似的,一瓣一瓣随風湮滅。她想不顧一切沖到台上擁抱傅宸雪,卻發現她的身體像是被巨大的夢魇包裹,叫不出,也動彈不了。“宸雪——”她的喉嚨裏發出無聲的嘶喊,眼淚終于流下來,一串一串,悲傷逆流成河——宸雪,這到底是爲什麽?
容納近萬人的“世紀館”靜得可以聽見彼此的心跳聲。琴歌猶如穿越時空的海潮,裹挾生與死、愛與恨以及種種無法抗拒的力量滾滾而來,那是三千年的血淚和相思啊,誰的生命又能承受如此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