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一出口，林婉便察覺到自己失言了，她立即岔開話題，她說：“半夏把我的錢都拿走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去哪裏了，不會又去那什麽了吧......”
唐煊遲疑道：“我記得他說自己那什麽是體驗生活，同一件事情應該不會做兩遍。”
“嗯，你是？”
半夏倚在一根燈柱上通過腕表跟人聊天，一邊聊天一邊看街道上人來人往，眼裏滿是對這個世界的好奇。
唯一的問題是他在跟誰通話？
他在北之星上沒有任何朋友，手上的腕表還是剛從林婉那裏拿來的。
“您好，林婉女士！”話筒另一端傳出一個沉穩的男聲，“我是昌隆證券公司的首席理财分析師，我姓肖，你可以稱呼我爲肖老師。”
半夏搖頭：“我不是林婉，我叫半夏，還有——我是一名男性。”
肖老師沉默了幾秒後說：“我查詢到這塊腕表的主人是林婉女士......”
半夏百無聊賴地回答：“林婉是我朋友，她把這塊腕表給我了，怎麽了？”
忽然，他嗅到了一陣令他食指大動的美妙氣味，忍不住離開倚靠的燈柱，走向氣味飄來的方向。
“喔，是這樣的，我們想要邀請林婉女士投資一款回報豐厚的指數基金。”肖老師頓了一下，“不知道您有沒有興趣了解一下？七天就能回本，半個月翻倍，三個月翻一百倍。”
半夏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
肖老師追問道：“半夏先生，您還在嗎？”
“老闆！給我整兩盤！”
“好嘞！”
“多放辣啊！”
“我要變态魔鬼死亡無敵辣！”
“明白！”
“......”
肖老師聽到通訊另一頭傳出許多雜亂的聲音，對方似乎在一個路邊攤點餐，他不禁有些懷疑自己這次是不是選擇了錯誤的目标。
他用手掩住話筒，朝旁邊的人遞了一個‘恐怕不行’的眼神。
現實裏的肖老師穿着一件遮不住肚皮的白背心和一條破了三個洞的黑褲衩，腳下還趿拉着一雙散發着酸臭味的人字拖，毫無金融精英的樣子。
他身邊站着十幾個人。
其中衣着最光鮮的人說：“老肖，甭管錢多錢少，你給新人們露一手！告訴他們，就算是個坐路邊攤的屌絲，隻要技術到了就能從他身上撈到錢。”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詐騙團夥。
肖老師點了點頭，他拿開掩住話筒的手詢問道：“半夏先生，您還在聽嗎，我這邊把這個基金的資料發給您，您看一下。有任何問題都可以随時咨詢我。”
半夏正坐在路邊攤的一張桌子上，服務員小妹在爲他清理桌面并收走前一桌客人留下的食物殘渣。
他瞥了一下肖老師發來的資料，隻看了不到一秒鍾，他說：“我沒問題，你想讓我投多少錢？報個賬号吧。”
他聽到通訊中傳出沉穩的男聲：“金融投資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尤其是這麽大回報的項目。本着對客戶負責的态度，我最後問您一遍，您真的沒有任何問題嗎？”
半夏又瞅了瞅腕表上的資料。
說實話，他認識上面的所有字符，隻不過連到一起之後就看不太懂了。
不過他也沒想看懂。
他随意地問道:“真的能賺這麽多嗎？”
肖老師的聲音非常鎮定，完全不像是在騙人：“我可以給您發一下這個基金近期的盈利情......”
半夏打斷道：“不用了，報賬号吧，我有五個億，都給你打過去。”
肖老師捂住話筒，對周圍的人比了個Yeah的手勢。他的心情十分激動，他從業多年，頭一次遇見這麽好騙的有錢人。
五個億！
肖老師捂話筒的手都在顫抖，他用了十幾秒來平複情緒，然後用專業、沉穩、冷靜的聲線報出賬号：“我說一遍，您記一下，621226......”
話音剛落
“叮咚！”
“您的賬号到賬一億！”
肖老師和同伴們面面相觑，一時間誰也說不出話。
“您的賬号到賬一億！”
這樣的提示音又響了四次。
“老肖牛逼（破音）！”
人群狂喜，他們的歡呼聲穿透肖老師捂話筒的手掌來到另一端，讓半夏聽得十分清楚。
“您的串串好了！”
服務員小妹端着兩盤被辣椒末蓋住的烤串來到半夏桌邊放下。
半夏道了一聲謝，淡定地拿起一串，張口咬下最上面那粒。
另一邊，肖老師高興地幾乎要昏厥過去，他再也克制不住心中的喜悅，說話的聲音都打顫：“那麽......半夏先生......接下來請您保持通訊暢通，我們會在七天後将......盈利打入您的賬戶，到時請注意查收。”
半夏平靜地問道：“你說什麽？我聽不清。”
“老肖，行了，别演了！”
肖老師笑出聲:“哈哈哈哈哈！你個大傻哔！我說......我說......”
“你說什麽？”
半夏對面的椅子上憑空出現一個人，半夏饒有興緻地對他問道。
“我說......”
肖老師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一股涼風竄進他的脖子，他的腦子忽然斷片，眼神變得驚恐，嘴裏的話結巴了起來。
“我說......我說......我說......”
好好的一句話硬是說出了Rap的感覺。
“你說吧，說得好了請你吃串。”半夏連盤子帶串一起嚼，“說得不好就請你吃桌子。”
肖老師懵逼地看着半夏。
我是誰？我在哪？我要說什麽？
整整三分鍾，肖老師坐在椅子上打擺，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來。
半夏輕蔑地瞥他一眼：“真無趣。”
噗通！噗通！噗通！
他們周圍陸續出現十幾個人，這些人一出現便跪到地上，臉緊緊貼住粗糙且鋒利的碎石，神色驚懼萬分卻說不出哪怕一個字。
半夏的臉上看不到一絲生氣，他反而頗有興緻，慢悠悠地問道：“坑蒙拐騙撞到我身上，讓我想想，我該怎麽處置你們呢？”
......
黃昏時分，某位在廣場賣藝的勞動人民放下二胡，打開腕表，看到一條短信：“郭先生，您舉報的詐騙案件有重大進展，涉案人員已經被悉數捉拿歸案，請來派出所填表申領被騙錢款！”
該勞動人民的眼眶裏淌下兩行熱淚。
“天殺的騙子，可算抓到你們了！”
“本神再也不用賣藝了！”
“警察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