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柽喜歡趙忠卻不是因爲他是個萬金油似的人物,而是看重他做事心中有數,交待給他的事情,即不用強也不耍滑,雖有變通卻又不妄爲,事情總是辦的上下滿意。可以說是進退有節,上下有度,比之總管見喜還要得力,有時趙柽都想把他閹了留在身邊,不過趙忠幸運的是皇帝也就是意淫一番,從未想過實施。
登基後,近衛軍擔負起警衛京畿的責任,可卻不是僅僅站站崗,看看大門,出行時跟着皇帝耀武揚威。他們還要派員警衛朝中重臣,出鎮地方大将的府邸和個人安全,這即可以看做皇帝對他們的愛護,也可以視爲一種暗中監視,防止其有出軌的行爲。所以近衛軍統制這個職位就炙手可熱了,可以說能監控百官衆将,決定他們的榮辱身死。
因此趙柽對近衛軍的人選就要慎重了,可他手中的人選并不多。見喜曾多次兼任近衛旅的都統,但他是内侍讓他擔任此職容易引起士人們天然的反感,想起當年閹人操縱朝政。插手軍旅的事情;趙信也是近衛旅的老長官,可她身爲王妃受後宮不得幹政的限制也不可能;趙義爲人公正。執法嚴明,鐵面無私。可從反面說就是不通情理。喜歡抓小辮子,能臣幹吏往往又都有些小毛病,做事不拘小節,說話跑氣漏風,讓他做這件事,恐怕用不了幾天就都得給送到禦史台了。
左思右想,隻有趙忠這人做事既有原則又能變通,還是軍事幹部出身,而近衛軍作戰功能減弱。防衛成爲主要職能,不需要一個勇将領兵,他正是個恰當的人選。于是這‘好事情’便再次落到了趙忠的頭上,這幾年幹下來,還真不賴,他不但讓皇帝滿意,還将文武大臣們糊弄的高高興興,沐浴在‘皇恩’中而不自覺。現在趙忠想出這麽個法子攻打皇城,趙柽當然不奇怪。也樂得配合一下自己的愛将…
…………
果然不出趙忠所料,在第一輪攻擊結束後,趙勇立即下令收縮部隊,一面對當面的金軍警戒。一面重新組織部隊準備對敵再次發起沖鋒。面對宋軍一波接着一波的沖擊中,金軍的戰線雖然被擊穿,但是在攻擊中軍時受到了頑強的阻擊。而骠騎兵們的速度也降了下來失去了進攻的銳勢,再強行攻擊的話便會陷入金軍重圍。那是很危險的。
趙勇不想冒險,自己手中的龍将是宋軍唯一的重裝騎軍。而一個重騎兵從選拔到訓練都是十分嚴苛的,每個士兵、甚至每匹戰馬都是寶貴的。而他也明白自己面對的畢竟是金軍的主力部隊,幽燕地區金軍最爲精銳的部隊,其曾征戰四方作戰頑強,不可能一戰而盡全功。在剛才的戰鬥中金軍面對突然出現的宋軍主力雖有些驚慌,但是并沒有後退,而是繼續發起了進攻就是明證,如果他們逃跑結局就是毀滅。
趙勇的估計并不錯。金軍最爲能征善戰的部隊阿骨打親自帶出來的完顔部的女真部族軍,在其後的征戰中逐漸分裂成兩支主力部隊。一支是二太子翰離不率領的東路軍;另一支是宗翰率領的西路軍。這兩支部隊滅遼攻燕,南下汴京一直是金軍的急先鋒,也成爲金軍中最爲強悍的兩支部隊。
遺憾的是他們屢次與趙柽所部遭遇連番慘敗,損失慘重。直至三次伐遼時,翰離不病死撤軍途中,宗翰兵敗争奪權力中也喪失了對軍隊的控制,而這兩支百戰餘生的軍隊被兀術所繼承,雖然殘破但是種子還在,靈魂尚存,仍不失爲金軍中的主力。兀術接手後經過幾年的經營和擴軍,實力已經成爲軍中翹楚,他常自诩自己統領的金軍爲‘天下第一軍’。
因爲有宋朝的新軍在,兀術的說法雖有些過,但是與金國其他各軍及西夏、高麗、回纥、吐蕃和西遼相比卻不能說吹牛。此時的兀術同樣明白事态的緊急,在前後夾擊下,要生存要活命,就隻能拼死決戰重新奪回燕京城。重新調整部署後,金軍充當集團沖鋒主力的是幽燕軍中的一個著名猛将,此人是金國東平尹撒八之子,女真族的纥石烈撒合辇,沉毅有大略,深受兀術的喜愛,收爲自己的護衛,如今是其侍衛親軍都統。
兀術的侍衛親軍兵丁一樣是優中選優,清一色的都是來自最早起兵的女真五族,他們有世代從軍的傳統,自幼便習練騎射,還是利益的既得者,所以作戰勇猛,悍不畏死,在撒合辇的訓練下成爲兀術手中的一張王牌,成爲最精銳,最勇悍的一個萬人隊,人馬皆披雙重铠甲,身背長刀,手持狼牙棒,并在曆次大戰中沖鋒惡戰,每當戰事吃緊時将他們派上去,往往能扭轉戰局。
撒合辇得令後一聲令下,侍衛親軍在兩翼友軍的配合下當先而出,直逼宋軍防線。這時日已偏西,晴空萬裏,長空如洗,本是一片恬靜氣息,可很快被閃亮的刀槍,如雷的蹄聲,嗚咽的号角聲打破。千軍萬馬的沖殺、連成一片的鮮血、蒼勁嘶啞的嗓音、燃燒到天際的火光、山呼海嘯的人流……這是人間最慘淡的景象。
這樣的危機情況下,使兩軍的這仗變成了決戰。金軍不顧炮火的攔截,沖破火網殺向燕京城,陣前,白刃戰、肉搏戰開始了。這是典型的硬碰硬的惡戰,無數傷員、屍體被擡了下來,又有無數人頂了上去。戰事空前殘酷,一輪一輪的沖鋒和反沖鋒交替進行。軍人形成的鐵流如同海上的驚濤,不斷拍打、沖擊、席卷向對方的陣地…
得到兀術援軍被宋軍擊退的消息,困守皇城的宗輔失望之極,這是他最後的希望,可還是破滅了。他知道隻要宋軍擊退兀術部,騰出手來便會收拾自己,終究難逃厄運。于是他命軍士将珠寶珍玩全部搬到元和殿中又堆滿幹柴,金銀全部賞給了守衛皇城的士兵,然後将無法搬動的盛滿綢緞、武器盔甲、糧食酒肉的倉廪全部澆上火油,準備在宋軍破城後點火将整個皇城化作一片火海。
“副帥,四太子又領兵殺過來了!”城外殺聲又起,完顔希尹急忙進殿告訴宗輔,可見他一身盛裝抱着帥印端坐在柴堆上,顯然是做好了與燕京城同歸于盡的準備,那些堆滿大殿的财寶就是他的陪葬品,見狀完顔希尹急忙将宗輔扯了下來說道。
“哦,谷神你看他能攻進城嗎?”宗輔有氣無力地問道,已經對戰勝宋軍沒了信心。
“訛裏朵,你爲一軍之首怎能如此喪氣,這不是我們女真勇士所爲,我們據有皇城,還有數千兵将,援軍已至城外,不到最後一刻豈能言敗!”完顔希尹見狀也顧不得尊卑,以長兄的口氣訓斥他道。
“谷神,兀術部遠來,兵疲馬乏,你以爲還有希望嗎?”宗輔歎口氣又問道。
“訛裏朵,兀術雖然勞累,但宋軍連日攻城也早已困倦,兩軍實力相當,剛才我觀四太子攻勢甚猛,幾次攻到城下不過二裏之處,隻要我們抓住時機裏應外合,必能接引他們入城,那時鹿死誰手還未可知!”完顔希尹不住的給宗輔打氣道。
“如你所說,我們還有希望?”宗輔臉色稍緩,見完顔希尹點點頭,又道:“走,咱們上城一看!”
宗輔披挂整齊和完顔希尹在一幫親衛的保護下登上了皇城西城萬春門城樓,弓腰塌背的潛到窗前捅開窗紙向外觀瞧。自從宋軍占領外城牆後,皇城宮牆上也變得不安全了,他們之中的神射手常常用火槍射擊城上的瞭望哨,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城上,所以登城成了很危險的活兒。
“副帥,你看我軍又殺了上來!”完顔希尹半蹲半跪着看着城外說道。
“嗯,确實如此,帥旗在向咱們這邊移動!”因爲還隔着外城高高的外城牆,雖然占據皇城的最高點,也隻能看到遠處的軍隊,到了近前也隻能看到高揚的将旗,瞅不見人馬的移動,可這也足以讓宗輔興奮起來。
“是啊,隻要再近一些,我們便可奪占顯西門,接引援軍入城,重新奪回子城,逐步收複全城,待關外援軍到達或是宋軍糧草耗盡撤軍,咱們仍可占據燕京城!”完顔希尹看了一會兒答道,他看出兀術一改沖鋒戰術,開始實施梯隊式沖鋒,宋軍将旗在不住的後退,中軍估計快退到了護城壕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