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命于天!”趙佶又從匣中将玉玺取出把玩着,在這大變之時,傳國玺忽然出世,這讓他心潮澎湃,難道老天以此暗示中興大宋的責任落在了自己二子的身上,由他重振國威,恢複江山。
從心裏說,趙佶對權力依然十分眷戀,被長子所棄,打入冷宮更讓他心存芥蒂,知道隻有将權力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安穩的,但是他也知道如此形勢下複位也是困難重重,自己的班底在趙桓的打擊下死的死、貶得貶,已無出頭的機會。而如今更是強敵入侵,國破家亡之時,自己能不能重整江山趙佶也沒有了把握。
另一個讓趙佶擔心的是趙柽一直要将皇帝趙桓救出來,他明白二兒子能将自己從金營中給撈出來,那也就有可能将大兒子也給救出來。可趙桓的表現已經讓他寒心,認定他能力有限,剛愎自用,不但不能中興大宋,而且很可能連半壁江山都保不住。
再有就是趙桓對自己的态度,剝奪了自己的一切權力不說,還将他軟禁在龍德宮中,斷絕與外界的一切往來,緻使自己在金軍破城之後還不知道外邊的情形,結果連個逃跑的機會都沒有,便被女真人抓住,受盡了侮辱,嘗盡了艱辛。
“皇帝我是不做了,還是當個逍遙仙人!”趙佶想了想。趙桓是絕不能再讓他當皇帝了,自己也不能再做。這兩個月的‘北行’生活實在是讓他怕了,自己還是找個地方安心養老!
“金賊入寇。朕有負列祖,傳位于皇太子恒,嗣皇帝受寶登基,尊朕爲太上皇。然嗣帝負君臣所望,禦敵無方,任用奸邪,至國破家亡,百姓流離,聖駕北行。國不可一日無君。屬以倫序,二子秦王柽應當大寶,其忠孝仁義,領軍有方,治國有策,深思付托之重,實切兢業之懷,可即皇帝位!茲欲興适緻治,必當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舊章。亦以敬承夫先志。自惟涼德,尚賴親賢,共圖新治…”
趙佶筆走遊龍,一篇即位诏書一揮而就。蓋上了玉玺。他知道不論公私,現在的大宋需要一位殺伐果斷、武功顯著之人爲君才可度過危機,中興大宋。諸子之中唯有趙柽可擔當起這個重任。而傳國玺又落入了他手中,讓趙佶下定了傳位于他的決心。正可上應天時,下順民意。
次日。趙佶便命趙柽觐見,并傳诏寨子中的諸将和近臣,由莘王趙植當衆宣讀诏書,立趙柽爲帝。罷黜趙桓,消其帝号,改封爲遼王,廢皇太子趙諧,改封淮南郡王,自己仍爲太上皇,道君皇帝,依舊制不問政事,隻管道門中事!
“萬歲,萬歲,萬萬歲!”宣罷诏書,不待趙柽推辭,趙佶施半禮高聲呼道,其他人見狀,馬上匍匐于地,山呼萬歲,将絲毫沒有準備的趙柽推上了皇位。
“父皇,兒臣…”趙柽慌忙還禮,雖有思想準備,但是此事來得太過突然,他急忙推辭道。
“二郎,現在國難當頭,就不要再将那些三讓五辭的虛禮,早登帝位,才能穩定軍心民心,驅逐金賊,複我中原!”趙佶擺手道,他也不是個特别講規矩的人,并不在意那些虛禮,再者可能也怕了當初趙桓即位跟自己撒潑打滾那一套。
“唉,父皇您這是将一副千鈞重擔壓在了兒臣肩上!”趙柽跪倒接過父親遞過來的傳國玺歎道,這一刻他忽然感到有些失落,又有些惆怅,這其實并不是自己奮鬥的目标。
“二郎,父皇知道你無心帝位,但現在京中雖有你母後聽政,可難擋小人觊觎之心,你早日即位才可安民心、軍心,救百姓于水火!”趙佶摸摸兒子的頭笑笑說道,趙柽點頭應下,起身接受了衆人的朝拜。
其實朝代更疊,王朝興亡,最不幸不僅是帝王将相和那些芸芸衆生,也包括接過這副重擔的新君,雖然他立于權力的巅峰,但同時也失去了作爲一個常人所享有的生活,這也許要用一生的快樂來做代價,而這代價往往是他們生命無法承受之重…
現在戰事正急,趙柽不可能回京舉行登基大典,而他從京中往來的情報中知曉大元帥府正忙于調兵遣将,知道趙構已經失去了耐心,欲強行奪位,京中事變已經到了一觸即發的關鍵時刻。而趙構一旦發動,就踏上了一條不歸之路,兄弟阋牆的事情便不可避免,對風雨飄搖中的大宋又是沉重的一擊。
于是趙柽先遣趙植攜帶诏書秘密出山,迅速趕回汴京傳旨,昭告天下,而後命人護送趙佶前往汴京,先行穩定朝政,自己這邊一旦有什麽意外發生,也免得國中無主的悲劇再次重演!
………
五月二十日,這是趙構的大日子,府中内外戒備森嚴,上下彌漫着肅殺之氣。他早早起床頂盔掼甲收拾停當,手拄寶劍坐于堂上,極力擺出一副威嚴的樣子,但是其微微抖動的手指出賣了他,今日可以說是決定其一生命運的時刻,成則爲王,敗則…他不敢想最後的結局将是什麽樣子!
張俊持刀立于大帥身後,昨夜他依令率軍中二千精銳進入王府,準備與趙構一同進宮。右手邊是帥府的兩位高參黃潛善和汪伯彥,兩人悄聲說着話,品着茶,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難掩其得意。左手邊坐得是劉光世和楊惟中兩位都統制,劉光世瞅瞅這個,看看那個,屁股底下像是長了刺,總是不安的扭動着身子;楊惟中背靠椅子閉目養神,誰也摸不清他在想些什麽。
“禀大王,副帥範讷遣人傳信,他已率大軍離開南京,正向京師開拔,一個時辰後進入開封地界!”這時有親兵進來禀告道。
“嗯,轉告範副帥,讓他加速進兵,功成後必有重賞!”趙構聽罷面色稍緩,點頭言道。
“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老兒終于聽從了調遣!”黃潛善笑道。
“這些武人,哪裏曉得什麽大義,他們心中隻有财帛美女!”汪伯彥也呲笑道,并挑釁似的瞅瞅堂上的幾員大将,張俊對他報以了花似的微笑,劉光世也隻是臉紅了一下就送給他們一臉媚笑,而一直閉目養神的楊惟中仿佛什麽都沒聽見,可他的嘴角卻抖動了幾下。
“禀大王,統制楊青已領軍自新曹門入城,沿牛行街鼓噪而前,已至望春門,被守城的河中軍所擋,雙方發生争執!”又有親兵進來禀告道。
“禀大王,鬧饷的隊伍将守城的河中軍驅散,進入内城,沿潘樓街前行,快到宣德門了!”
“禀大王,開封府來人求見大王,請您出面勸阻!”
“禀大王,鬧饷的楊青部被趕到的河中軍擋在了潘樓前,他們轉向馬行街奔東華門而去!”
“禀大王,楊青部進入馬行街後打跑了巡街的開封府衙役,與駐守左廂的河中軍發生沖突,互有死傷,河中軍已退至東華門外設防,鬧饷軍被阻,他們開始搶劫沿街商家,焚燒商鋪,統制楊青不能禁止!”
“大王,帥府軍騷擾百姓,不能任其胡鬧,還請大王下令禁止!”楊惟中感覺事态已經和計劃發生偏離,建議道。
“楊都統,不妨事,事情盡在大王的掌握之中,放寬心不用着急!”黃潛善屢屢胡須說道。
“大王,亂兵如寇,一旦鬧大了,事态便會失去控制,無法收拾!”楊惟中再勸道。
“楊都統,大王會不知道嗎?勿要多言!”趙構還沒說話,劉光世卻出聲斥責道。
“你…紅齒小兒,你父在時也不敢與我如此說話!”楊惟中厲聲說道,劉光世的父親劉延慶與楊惟中同時西軍中的悍将,隻是楊惟中比較悲催,趕上了劉法兵敗被殺,童貫爲脫罪隐匿其功,将罪責都推到了劉法身上,那楊惟中自然也跟着吃了瓜落,淪落到在劉光世手下爲将的地步。
“此刻不是争論之時,一切大王盡有主張!”眼見兩人要打起來了,黃潛善急忙制止道。
“禀大王,開封府請大王速速前往彈壓亂兵,恢複秩序!”此時又有親兵傳信道。
“告訴開封府,本帥已經知曉,隻是亂兵勢大,不遵号令,未有懿旨,本帥不敢擅自帶兵入城彈壓!”趙構聽罷言道,他心中十分清楚,自己帥府軍如果無旨進城,就會引起李綱等人的警覺,到時他們将太後轉移走,自己豈不白忙一場。
報信的親兵不斷進出,将城中的事情禀報,開封府也屢次來人催促,而據報城外的中興軍和新編禁軍皆以接令完成了動員,準備入城彈壓。現在已是最後的機會,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趙構決定孤注一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