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虛濁峰深處有一處形似漏鬥的山坳,山中雖處處迷霧缭繞,而這裏的大霧卻是十倍百倍的濃厚,還未完全靠近就已能感到那完全渾濁甚至絲毫不曾流動的空間的壓迫感,而那裏就是虛濁峰現世與“修羅異世”的連接點,喚作“混沌之源”。
謝晙利用古老的咒語巫術帶着沈茹進入了混沌之源,然而片刻的窒息之感過後,沈茹發現自己的眼前豁然開朗,迷霧消失,竟是一片欣欣向榮之景,蟲鳥溪水,綠樹紅花,就連空氣都是沈茹從來不曾呼吸過的舒心。
“這裏便是現世與異世的臨界,也是世間最爲純淨的一方土地。”謝晙看着沈茹眼中的欣喜,對她解釋道,“虛濁峰雖是被蒼玄閣封印,但外人是不會輕易進山來的,況且這個臨界之點有結界守護,所以外人不會那麽輕易的找到我們了,茹兒,今後我們就在這裏生活。”
混沌之源并非所有修羅中人都可以随意進入,隻有流淌着修羅最爲純正的王族嫡傳之血的人才可通過,而謝晙就是修羅之墟的王子,換句話說,他本該是修羅最新一任的王。
可他的這重身份從未向沈茹提起過,或者曾經他仍然心有不甘,想要複辟自己的修羅王朝,想要集成祖先們一統衆生的意志,可遇到沈茹之後,他曾經一切的執念都瓦解了。那天解救的女子是那樣的明媚、單純,或者是他背負了太久那沉重而無解的宿命,見到她雙眸的刹那,他竟有被救贖之感,如同一潭死水,終于有了向往生機的意念。便是那一刻,他釋然了,所有的枷鎖,所有的陰暗,所有的欲望。
亦塵發現沈茹逃走後自然是雷霆重怒,然而無論他如何動用法術感知搜尋,都找不到沈茹和謝晙的半點蹤迹,兩個人就如人間蒸發一般,自然了,放走沈茹的幾個弟子也沒有逃過他的懲罰,與沈茹被囚禁的地方不同,他們被關在了鏡獄之中,任誰求情都沒有用。
不久,沈茹便有了身孕。原本因自己與謝晙私奔而對蒼玄閣和師父有愧而終日心神不甯的她,決定爲了孩子,放下心中的顧慮,雖然因心中優思而身子略有虧損,好在這臨界之地的水土十分養人,加之謝晙無微不至的照顧,九個月後,她平安誕下一名男孩,謝晙爲其取名叫謝之凡,隻希望他活的安和平凡,不像自己和妻子一般背負太多無奈與束縛。
原以爲日子便會永遠這樣平和的過下去,誰知八年後,沈茹突然染了怪病,卧床不起,容顔迅速蒼老,每日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看着她的狀況謝晙突然想到,這或者就是因爲臨界之地對于外人的排斥,當初進入之時,由于沈茹自小在蒼玄閣長大又得亦塵親自傳授心法而可以與這異世臨界的排斥抗衡,可是時過多年,沈茹身上的仙神之氣愈發淡化,終于無法抵禦異世的排異,開始迅速蒼老,照如此下去,不出半月,她便會徹底衰老而死。
“娘親”謝之凡在床邊看着昏迷之中的母親,拉着她蒼老幹枯的手啜泣道。由于流淌着謝晙修羅王族之血,所以他與父親一樣沒有事情,然而看着一容顔枯槁自己幾乎快認不出的母親,他仿佛看到了母親的生命在一點點流逝。
“凡兒,你在這裏照顧好你娘親。”謝晙對兒子說着。
“父親,您要去哪裏?”
“我去找一個能夠救你母親的人。”
“真的嗎?您去找誰,那人真的可以救母親嗎?”謝之凡濕潤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是,他是這世界上唯一能夠救你母親的人了。”謝晙說着,眼底卻有一絲心痛與決絕轉瞬即逝,“凡兒,父親不在,你定要照顧好自己,更要保護好母親。”
謝之凡沒有聽出父親話語中的深意,隻想着父親能夠快點找到那人來救治母親,于是用力的點點頭,“父親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母親!”
謝晙最後深深的看了妻子一眼之後,便離開了混沌之源,趕往蒼玄閣。
到了蒼玄閣門外,看守的弟子見來者是謝晙立即叫人來将他圍住,閣主找了他多少年都蹤迹全無,如今竟然自己來到了七芒山,必然不簡單。謝晙并不反抗,平靜的站在原地,他知道亦塵定是會見他的,果然不出半刻亦塵便派人來通傳,放他進殿。
“怎麽?既然已經逃脫了,如今竟又來自投羅網?”亦塵坐在大殿之上,面色超然,那是一種俯瞰蒼生的神情,清冷而疏離,他的眼神永遠是平和卻沒有溫度的,讓人不由自主的信奉卻不敢靠前。
“若非爲了茹兒,我又怎會來此。”謝晙不卑不亢,言明來意。
聞言,亦塵那淡漠的眸中明顯有了一絲情緒,他幾乎脫口而出欲問沈茹出了何事,但他忍住了不語,等着謝晙主動開口。
通透如謝晙,自是知道此刻亦塵的心思,他捕捉到了亦塵眼中一閃而過的情緒故而确定他必然是在乎沈茹這個徒兒的。
謝晙不欲與亦塵多做周旋,占了下風又如何?救茹兒才最要緊,于是他将沈茹所發生的一切告訴了亦塵,最後懇切的颔首說道:“還請閣主救救茹兒,您若肯出手,叫我如何都可以。”
聽聞沈茹的狀況,亦塵已是心急不已,都是這個魔世之人,把自己的愛徒拖進了絕境。
“叫你如何都可以?那你該知道如何做,修羅少主。”他目光森然。
“是,隻要您答應救茹兒。”謝晙微微仰首正視着亦塵,眼底是如水般的平靜,“我願即刻便上弑神柱。”
“她是我的徒兒,我自會救她。”亦塵說罷擡起右手,食指指尖瞬間散發出刺眼的金光指向謝晙的眉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