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啊!大火啊!滿人真的放火了!”“救命啊!救救我啊!”衆多潛伏在墓地裏的人們四處亂竄。刹那間,聲如山摧,悲風怒号,令人生噤,赤日慘淡,爲之無光。
“不要出聲!千萬不能出聲!”上方火苗亂竄,我仍舊緊捂着紅雲的嘴示意絕不能出聲,我知道隻要緊躲在這裏,或許還能逃過一劫,由于我們坑前有一堆亂土恰好形成了一個隔火帶,火要燒到坑中來,顯得是很困難,還有我們是被潮濕的泥土遮蓋身體,火一般難以上身的。一旦忍受不住逃出的話,可能成爲滿兵獵殺的對象。
“哈哈!這裏有人,看來我們來得及時,還有好處撈!”聽聲音又有滿兵來到此處。
我不由小心翼翼地從坑中探出頭來,眼前如見地獄中無數夜叉魔鬼馳逐驅殺千百人間生靈,站立着的人就像是被割草一般,慘遭砍翻,刺倒于地,伴随着的是殘肢斷體飛落,以及鮮血四濺。驚悸之馀,時而昏眩,恍惚之間我已不知此身是否還在人世間了。
心中所想到的全是爹娘,真的希望他們能及時地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腦海中尚有一絲意識,若大聲哭出,命不保矣!我緊咬在手臂上,不發出聲來,任由眼淚滑落。紅雲注視着我:“大哥哥……”淚流滿面,我另一隻手捂住她的嘴不讓她發出聲來。
身處于人間地獄,我完全崩潰了,隻好想想地鑽進母親的懷中,好好地撒嬌,更想在爹的呵護下幸福地玩耍,可是這一切都已成爲過去,不再會有了。現在我隻想着去尋找父母妹妹還有親人,哪怕是如他們所說的死。
“活下去!活下去!”母親的話不斷地千纏萬繞于腦畔,以及大姐姐爲了救我,而死拖着滿兵的腳,對我提出的最後要求,我又想起了生死未蔔的妹妹,我還得找尋她。
“鬼啊!有鬼啊!”這一尖叫聲,在所有的聲響中顯得是那樣的不協調。“呃啊!”一聲慘叫,随後是人們四散的聲音。
“鬼,鬼……嗚嗚……”紅雲不由哭了起來,我緊摟着她,兩個小身軀在不自覺地抖動着。但覺陰深深地,害怕着厲鬼的到來,可是鬼并沒有到來。
一股焦臭味遠遠地飄來,我不知是不是滿兵放火焚燒時,所燒死的人,抑或是本來就埋葬了的屍體着火後發出的焦味。
良久良久,我才敢探出頭來,但見四周一片狼藉,遠處有兩具燒焦的屍體,奇異的是屍體中所穿的衣服沒有燒壞,倒是其身體成了焦炭。
“嗚嗚……”幾個人,不,我不懂是不是該稱呼爲人,他們飄浮于空中,我感到恐懼,連連地後退,他們向我沖來,我退到樹幹上,退無可退,挂在脖前刻有菩薩的玉閃着金光,吓得他們四散而走。
我不由拿起這塊玉細瞧,想起了娘的話:“這是娘小時候,你外婆送給娘的,說是一個高僧所贈,法力頗高,可以避邪,于是娘從小就帶着。現在娘給秋成,可保秋成不讓邪鬼入侵!”我輕聲地說:“難不成那些厲鬼是因爲見到刻有菩薩的玉才逃走的嗎?娘,嗚嗚……”一想到母親我又淚流滿面。
紅雲吓得直哭,連嚷着要離開這裏,我隻好帶着她,東躲西藏。我四處尋找吃的,舉目所見,樹被人放倒,樹皮盡被削去,當作食物。
而土地則是滿目瘡痍,草也被人連根挖出,盡食之。眼下,又怎麽能找到吃的呢?遠處望見有人在用刀割着屍體上的肉來充饑,更有些人所割着的屍體上的肉已經腐爛,可是饑餓迫使人性全無再也顧不得什麽了,張口就咬,那腐肉還發出了陣陣地惡臭,可饑餓的人卻吃得那麽香,那麽地甜。
我心中一陣作嘔,忍不住吐了出來,頭腦一個激醒,饑餓的人,在地獄中找不到食物,什麽事都做得出,幸好他吃得正香,沒有發現就在不遠處的我和紅雲,從而我急忙拉着紅雲,躲得遠遠地,不讓那些吃人肉的人發現,不然,就有危險了。
“好累啊!我們在這裏休息一下吧!”又累又餓的我雙腳邁不動步子了,一屁股跌坐在死人堆裏。我目光停在倒于我眼前的那個睜着滾圓大眼死不瞑目的人,他的前胸被刀砍過,裂開一個大大的口子,肝髒以及腸子全都流撒了一地。
我心裏一個哆嗦,後背發涼,想要離開,可是身子怎麽也動不了,雙腳過度地勞累,不聽使喚。
“哥哥!救救我!哥哥!”紅雲哭了起來。我急忙望去,見在互堆于一起的三具屍體的間隙中,伸出了一隻手,那隻手緊抓住了紅雲的腳。
“是誰!快放開我妹妹!放開我妹妹!”我驚叫。“救,救我……”是人的聲音,看來在屍體堆下,有人還活着。
“小弟弟,救我!救救我!”那人緊抓着紅雲的小腳,在向我哀求着。我隻好是照他所說的去做,跑到他的面前,幫他把壓在他身上的屍體給推開。我手一觸到他的身體時,沾得滿手是血,一看,他的胸口中了一刀,害怕的我渾身直抖,雙腳不自覺地往後退,嘴裏喃喃地:“血,血……”
他見到我樣子不由往自己胸口處望去,不望則已,一望吓了一大跳,因爲透過傷口可見五髒六腑,他當場暈了過去。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活的人,我也不願離去,況且我又累又餓也走不動了,就靜靜地守候在他的身邊。
他挨了這一刀,神智忽則清醒,忽而又昏迷,已然感覺不到疼痛了。饑腸辘辘,我動都難動了,而紅雲也知道現在的處境,她倒是很乖的也不像以前那哭鬧,或許是沒力氣了吧,靜靜地躺着,等待着死神的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