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他剛才離開的時候,大娘好好地,還笑呵呵的拄着拐杖送他出門,沖他揮手,囑咐他要多穿一點,要早點回來,千萬不要受寒!
爲什麽等他回來後,她就倒下了,就不行了?!
“我剛才去後院挖蘿蔔,就沒有看着她,等我回來了,發現她摔倒在了地上……”喬老漢泣不成聲,眼淚嘩啦啦的往下落。
他抹去眼淚,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哽咽的繼續說道:
“她身子本來就不好了,再這麽一摔,怎麽能受得住……我已經看着她一個多小時了,她一直都沒有醒過來……我怕,我怕她就這麽去了,就連最後一句話都無法給我說……”
“不會的,不會的……大娘她能挺過去的……”張宸毅握着老太太的另外一隻手,紅着眼睛不斷的搖頭,不知不覺間,他也早已淚流滿面。
“我剛才坐在這,就想你若是回不來的話,她若是就這麽咽氣了,我是馬上随她去,還是要等你回來。我不想等你回來,我怕我死的晚了,就追不上她魂了。”
喬老漢絮絮叨叨的說着,看着張宸毅,露出一抹笑意:“還好你回來了……”
“老伯,别說了,别說了!大娘她能挺過來的,你快給她看看啊!”張宸毅心一陣絞痛,說到這,慌張的看向他,流着淚焦急的催促道:“老伯,我記得還有個人參,不是說人參可以吊命的,你快給大娘用上啊!”
“對對對!我這就去拿!”喬老漢眼睛一亮,抹去眼淚,急匆匆的從炕上下來,慌張的去找人參。
陳元在外面等了大半個小時,見張宸毅還沒有出來,不禁有些納悶,便從車上走下來,一邊進屋,一邊大喊的問道:“宸毅,你和他們說好了嗎?今天還走不走了?再不走,可就沒時間了……你,你這是怎麽了?”
陳元進了屋,見到張宸毅紅着眼睛,滿臉淚痕的從裏屋出來,頓時被驚了一跳,聲音都有些抖了。
“陳大哥,我不走了。大娘剛摔倒了,現在病危,怕是要不行了,我要在這陪着她。”張宸毅胡亂的将臉擦了擦,将眼淚抹幹淨的說道。
“要不行了?!”陳元被驚的瞪大了眼睛,心底湧起了傷感和同情,愣了一下,開口道:“這,這可真是……那我去裏面看看老太太。”
張宸毅點了點頭,帶着他進了裏間屋。
陳元一見,老太太的嘴裏都含了參片了,這可不就是不行了,想要多吊一會兒命呢!
他嘴笨,也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走過去,拍了拍喬老漢的肩膀,沖他說道:“老伯,你要是有什麽要幫助的,叫我就行。”
喬老漢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又重新看向老太太,也沒有多說一語。
陳元微微歎了一口氣,在旁邊站了一會兒,便走出去了,找到張宸毅,小聲的說道:“我看老太太是真不行了。我說句不好聽的實話,估計是撐不過今晚了。”
張宸毅心中一陣刺痛,剛止住的眼淚再次瞬間落下,他還沒有準備好,老太太的突然倒下令他措手不及,也讓他痛心不已。
他的身子才剛剛好,他還沒有好好的照顧她,報答她呢,她怎麽能就這麽倒下呢!
她怎麽能不給他一點盡孝的機會呢!
“我今晚就不走了,你們這偏僻的就你和老伯兩人,這老太太真走了,這靈堂你們兩人怎麽可能搞的定呢!”陳元說着,已經暗自琢磨起來,想了一會兒,又自顧自的說道:
“不行,我還要出去一趟,再叫兩個兄弟過來。這事來的太突然,估計壽衣、白布什麽的你們都沒準備,我還要讓人去買……”
張宸毅在一旁沉默的聽着,見他要走了,才開口說道:“你要買的話,多買些,要兩份!”
“什麽東西你就說要兩份啊?!”陳元止住腳步,回頭看向他,皺緊眉頭的問道。
“老伯他……他說要跟着大娘一起去……我們要發倆個人的喪,送倆個人的葬。”張宸毅流着淚,哽咽的開口道。
“什麽?!!”陳元震驚的瞪大了眼睛,呼哧呼哧的直喘氣,愣了許久,一拍大腿的說道:“這,這不是胡鬧嘛!咋就能一起走啊?老伯他身子骨那麽硬朗,你也就同意了?!”
“這是老伯自己的心願,早就和我說好了。大娘走,他也不獨活,他希望我爲他們兩人送終。”張宸毅抿了抿嘴唇,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我想這個念頭一定在他心中好幾年了,并不是因爲一時的悲痛,我應該尊重他的意思,勸說也無用。”
陳元怔愣了許久,眼淚不知爲何竟是落了下來,他擡起手,将眼淚抹去,狠狠的抿了抿嘴,重重的點頭,哽咽道:“好!我,我多叫幾個兄弟們來。到時候給兩個老人好好的葬一起。”
“謝謝!”張宸毅彎腰,沖他深深的一鞠躬,真誠的感激道:“謝謝陳大哥!”
“說啥熊玩意謝啊!你趕緊的去陪着吧,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陳元不耐煩的沖他低吼了一嗓子,又抹了抹眼淚,大踏步的離開了。
張宸毅回到裏屋,驚喜的看到老太太竟然睜開了眼睛,他連忙撲到炕邊,一把握住她的手,哽咽的激動道:“大娘,你醒了!真是太好了!你是不是沒事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挺過來的!”
老太太微微偏頭,視線落在他的身上,渾濁的目光似乎多了幾分的光彩,她哆嗦的開口,口齒不清的說道:“小,小毅……”
“哎!大娘,我在呢!我在這呢!”張宸毅連聲應道,連忙湊上前,靠她更近一些,能夠聽的更清楚:“大娘,你說什麽,我都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