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她的名字,叫她别走,都是他迷迷糊糊中喊出來的。
認識到這個事實,龔香琴心又酸又澀,無法控制的爲他心疼,爲他們心疼,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麽辦。
“香琴,别走……”張宸毅一直說着,眉頭緊皺,痛苦的左右搖晃着頭,手也在胡亂的抓着,像是陷入某種噩夢中。
“……我就在這呢,我不走,噓……你安靜下來,好好休息……我不走,我就在你身邊呢。”龔香琴心軟的坐下來,一手握住他胡亂揮動的手,一手**着他的臉頰,輕聲的安慰他,不斷的說道。
她的安慰真的起到了作用,一直呓語的張宸毅漸漸的安靜下來,皺緊的眉頭也舒展了,隻是被握住的手好像是有意識一樣,反手将龔香琴的手握緊。
緊的讓龔香琴都無法從他手中抽出來。
眼見時間過去了可不止兩分鍾了,龔香琴心裏惦記着她娘的情況急着離開,隻得一邊狠心的将他的手指掰開,一邊小聲的沖他安慰道:
“我娘在做手術呢,我要下去看看。等我有空了,再來看你,你要好好養傷,不準再這麽糟踐自己的身體,我看你這樣,還是會心疼的……”
随着龔香琴說完這話,原本攥的很緊的手竟然間松開了,龔香琴愣了一下,輕彈了他的手指一下,叫他沒反應,又盯着他看了半天,又笑有又無奈的說道:“我都不知道你這是清醒着給我裝糊塗呢,還是真的燒迷糊着呢……”
張宸毅自然沒有回答她,此刻眉頭舒展的樣子,看起來像是陷入了沉睡中。
龔香琴站起身,又不舍的看了他幾秒鍾,彎腰再次摸了摸他滾燙的額頭,低聲說道:“這次我真的要走了啊,你乖乖養傷。還有,今天謝謝你,謝謝你遞消息救了我……”
說完,龔香琴再也沒有一絲停留,快步的走出房間,爲他輕輕的帶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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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剛才沒有出來宣布什麽不好的消息吧?!”龔香琴匆匆忙忙的跑回到急救室門口,氣喘籲籲的沖栾航問道。
“放心吧,沒有。手術一定很成功,不會有事。”栾航也問她,“宸毅的情況怎麽樣?”
“非常不好。還在發高燒,沒有減退的迹象。你去找一下醫生吧,讓他們幫着想辦法,不管是冰敷還是用酒精,趕緊讓他降溫,而且……别将他一人丢在病房裏。”
龔香琴說到最後一句話,想到張宸毅孤零零的躺在那裏,嘴裏喊着自己名字的樣子,心口刺痛了一下,難受的要死。
“嗯。我現在就去。”栾航轉身就走,但是走了幾步之後,又回來了問道:“那個,他家在哪兒?我拜托一個人回去通知一下他的家人,讓他們來醫院陪着他。”
龔香琴頓了一下,神色有些複雜的低聲說道:“他家在青山村,但是家裏不一定有人,你去鎮上的派出所去看看吧,他母親現在被拘在那呢,或許他弟弟和父親也在派出所呢。”
“啥玩意?!”栾航震驚的瞪大了眼睛,聲音一下子飙高了:“他家裏到底出了什麽事?這和你們鬧掰有關系,竟是将他媽關進派出所?!”
“……嗯。”龔香琴兩三句給他說了事情的大概經曆,還有張宸毅肚子上的傷口疲倦的說道:“他媽被關,我也不知道李杏兒一家要不要告她,還是賠償私了的?但是私了,他們家也沒錢了。若是你能幫忙的,就幫一幫吧……”
栾航聽完之後,震驚的在原地愣了有十秒鍾,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一些什麽,最後憋出了一句話:“你們這家庭大戰,還真是……夠精彩。你也真挺不容易的。”
龔香琴心累的揉了揉額頭,每次說起這些事情,都讓她覺得特别累,特别無力,所以,能夠不提起的話,她一點也不想去說這些,也不想獲得别人的同情。
“現在你大概清楚了原委,宸毅和他家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不便再插手。”龔香琴說道。
“當然。那可是我兄弟,又剛救了我一次。”栾航立刻應道,隻是他想了想,略微有些猶豫的問道:“那個……我若是主張将宸毅他媽從派出所弄出來,擺平李杏兒一家,不讓這老太太蹲監獄,你不會覺得那個啥吧?”
因爲他小心翼翼的話語試探,龔香琴不禁笑了,接着就是一這疲憊湧起,她深深的歎了口氣,認真的說道:“不會。我也從來沒想過讓她進監獄,一個老太太,還是宸毅的親娘,我沒厭惡她到那個地步。”
“這胸襟,夠大氣的了!”栾航沖她豎了豎大拇指,一拍手的說道:“那你就在這守着你娘吧,我去看看宸毅,找個人照顧他,再去幫他處理他家的那爛攤子。”
龔香琴聞言,知道宸毅和張父他們能夠有人照顧着,覺得内心又輕快了一些,她朝栾航真誠的道謝:“真是謝謝你了。”
栾航因爲她這聲謝謝,心底有些被觸動了,看着她有些感慨的說道:
“我忽然間明白宸毅爲什麽如此放不開你了,若是有個女人也能這般對我,對我的親人,我也沒法放開她……”
龔香琴被他說的一愣,想到了前世對他的那種隐藏在心底的愛戀,當時覺得自己對他愛的死去活來的,是愛情。
可是,在今生和張宸毅經曆種種之後,她現在才明白了,那根本就不是愛情,她對那時的栾航一點都不了解,也不曾真正的靠近他,走進他,不過就是陷在了自己的幻想中而已,她喜歡的不是栾航,而是一個不存在的美好幻想。
“你以後也會遇見的。”龔香琴沉默了一會兒,沖栾航認真的說道。
“謝謝,那就借你吉言了。”栾航沖她笑笑,轉身離開後,揚起手,沖她揮了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