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多會兒,上官烨便聽到書房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期間還夾雜着什麽東西被拖動的聲音。他敲擊椅子扶手的動作微微一頓,朝着書房那扇緊閉的門看去,唇角勾起了一抹嗜血而冰冷的弧度。
“你們先下去吧。”書房外的元七将跟着他來的人遣了下去,然後獨自一人推開了書房的門,把一個棕色的麻袋拎進了房内,放到了上官烨的腳邊:“主子,人在這裏了。”
“嗯,你也下去吧。”上官烨瞥了一眼地上的麻袋,對着元七擺了擺手,看着他退了下去将房門重新關上。随後,他拎起麻袋的一角,拖着袋子往房間裏的密室走去。
密室裏依舊如往昔那樣擺放着無數的牌位,牌位上的刻着的人名像是曾經在世的那些人的眼睛一樣面向密室通道的入口。“噗通”一聲,上官烨将麻袋扔到了密室的最中間,然後沖着那些牌位跪了下來。
“父王,娘親,皇爺爺、皇奶奶,各位皇叔皇嬸以及其他長輩們,煌兒将當年攻破宮門,将皇宮殺的血流成河的罪魁禍首之一的玉振天帶過來了。今日,煌兒會讓他命斷這裏,以慰你們在天之靈。”說着,上官烨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并起身對着所有的牌位上了一柱香後,在麻袋的邊上盤腿席地而坐。
等上官烨點燃的那柱香燒到一半的時候,他身旁的麻袋動了動,原本就松松垮垮綁着的麻袋的口子被人從裏面掙開,首先從麻袋裏鑽出來的是一隻帶着老繭的布着褶皺的手。繼而,是玉振天那張蓬頭垢面的臉。
當玉振天整個人都從麻袋裏出來以後,他看着坐在他邊上的上官烨,眼中帶着疑惑與不解的問:“上官烨?這是哪兒?是你救了我?”
上官烨聽着玉振天的問題,不由得嗤笑了一聲,“救你?呵呵……我都恨不得殺了你了,你以爲我還會救你?”
他說這段話的時候,那潛伏在他心裏多年的仇恨瞬間爆發,氣場大的驚得玉振天往後退了一步,差點沒站穩。
“你……”玉振天感覺着上官烨身上彌漫出的滔天恨意,看着他那恨不得将自己千刀萬剮的眼神,他忽然愣住了,他什麽時候的罪過上官烨了嗎?
他正疑惑的時候,他的視線随即被上官烨身後的那一排排的牌位給吸引住了,凝視着牌位上那一個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稱呼和名字,他終于想清楚了上官烨爲何會對自己有如此恨意的原因,原來他竟然是前朝遺孤。
“你是前朝的人?”玉振天的視線轉回到上官烨了臉上,他看着他,想要透過他那張妖孽一般的臉看出些什麽。時間過去了二十多年,前朝早就覆滅在他和宇文厲的手中,關于那一段的記憶,他除了記得當年夜裏滿宮滿地的血紅色海洋以外,就隻剩幾張模糊的臉了。
今天若不是看到了這麽多前朝皇族的牌位,他甚至連當年那幾張模糊的臉都記不起來。他仔細的看着上官烨,将他的臉部輪廓和記憶中的那些作對比,終于在牌位前的那柱香燃盡之前想起了他是誰。
“你是……前朝太子的子嗣,可是當年的你不是死了嗎?”當年爲了斬草除根,宇文厲下令讓他全城搜捕從宮中逃脫出去的人,不管是宮女還是太監,一律殺無赦。而當時已經逃出去的太子府的世子也在京城外百裏處的一個山坳裏被發現,與之一同被發現的,還有一個前朝太子的心腹。
他記得當時是他親自斬殺的他們,如今怎麽會……玉振天死死的盯着上官烨看,忽然他笑了起來,是他大意了,以爲前朝太子心腹拼死保護的就是他們要找的人,沒想到居然是被掉包過的。如果當時的他再仔細的查驗被他一劍殺了的那人的身份的話,估計就沒有如今站在他面前的上官烨了。
細想一下上官烨進宮到奪得宇文厲的信任,最後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九千歲,這十多年的時間裏,他應該都在布一局棋,一局足以讓他和宇文厲都會爲之而亡的棋。
“逼得我造反的人不是皇上,而是你吧?”回想起近幾年中他遇到過的那些事情,在看着這擺放一室的牌位,他終于想通了許多事。他曾和皇上盟過誓,拜過把子的,就算想要削奪自己的兵權,皇上也不會用那些手段逼迫自己。怪就怪自己當時也被權利沖昏了頭腦,沒有細想這其中究竟,中了上官烨的道,如今,悔之晚矣!
“逼你?此話談何說起?若不是你自己早就有了不臣之心,何至于我布下的小小計劃就能将你内心的渴望給挖掘出來?與其說是我逼的你,不如說是你自己。”上官烨笑着說,隻是那笑意不達眼底,融化不了他眼中埋藏的堅冰。
“哈哈哈……”玉振天忽然大笑起來,上官烨說的沒錯,造就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的确是自己,是他親手将平淡的生活毀的一幹二淨。他笑了好一會兒,然後止住了笑,看着所有牌位中間那兩個用朱紅色的漆塗抹過的比其它的略顯高大一些的牌位,他不由得往前挪了挪步子,“你是爲了給他們報仇的吧?你的父親夜無和你的母親柳蘊。當年雲落國中被傳爲美談的一對璧人,羨煞旁人,隻不過最後還是慘死在了皇宮裏,呵呵呵……”
“若不是你和宇文厲,他們會死嗎?若不是你們兩個的私心,我的爹娘、我的爺爺奶奶、我的叔叔伯伯們何至于會落得如此田地?一切都是你們的錯,所以玉振天,是時候該你償命了。今天是你,過兩天,估計就該輪到宇文厲了。”上官烨睥睨了一眼玉振天,唇角微勾,然後将一個用紅木塞塞住的小瓷瓶扔到了他的腳邊,“念着你是心兒的父親,我也不多爲難你,你隻需要對着我這些死去的長輩們磕上三個響頭,然後自盡了便是。你該慶幸你有心兒這麽一個女兒,若不是因爲她,我就是将你千刀萬剮了也不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