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清清在門外不停地踱步,看到他立刻迎了過來,“翊哥哥!”
赫連翊原本渙散的目光立刻聚攏回來,看着面前的顔清清,“你爲什麽在這裏?”
沒有任何稱呼,冰冰涼一個“你”字,滿滿的疏離感。
顔清清被他冰涼冰涼的聲音吓到了,下意識地退後了小半步,“我……”
遲疑了一下又改了自稱,“清清本來想回來告訴翊哥哥,成親的事我會好好挑選的,結果翊哥哥不在,清清就……就……”
“你就從亥時等到了寅時,足足等了三個時辰?”赫連翊的目光已經不足以用冰冷來形容了。
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爲什麽會莫名地躁動,爲什麽會失了理智,他被下了藥。
顔清清又怎麽突然會來幫他送晚膳,又爲什麽得知他出去之後要如此焦急地一定要等他回來。
“清清,看來我把你想得太簡單了!”
赫連翊毫不客氣地推開顔清清,進了屋又當着她的面将門關上。
那一天的事情之所以沒有查,不是不想查,而是不敢查,害怕得到一個讓他難以接受的結果。可是如今的事實告訴他,那天所看到的場景以及沈弈烯似是而非的話,都和表面看起來完全不一樣。
既然這樣,那就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顔清清跌坐在外面的地上久久都沒有動。
她确實是在飯菜和酒裏下了藥,未免翊哥哥生疑,她便先回去了,估算好時間再過來。
隻是過來之後才發現人不見了,她頓時就慌了。且她還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吃下那些東西,便一直憂心忡忡的在外面等着,盼望着下一秒就能看到翊哥哥回來。
一等就等到了清晨,他踏着一身冰涼回來。
以她原本的計劃,就算翊哥哥知道是她動了手腳,但是也會對她負責的,可是現在,計劃完全亂了。
而且顯然,翊哥哥已經懷疑她了。不是懷疑,是确定!
現在要怎麽辦?
……
“唔——”
齊菡紗睜眼的時候,視線還很朦胧,頭也昏昏沉沉的,不過是動了一下手,全身都疼。
尤其是下半身。
頭頂的幔帳沒有變,屋子裏卻已經少了一個人。
赫連翊這是穿上褲子就不認人了,是麽?
小心翼翼地擁着被子坐起來,緊緊裹住自己的身軀,可還是覺得冷,不知道是不是又降溫了。
張嘴想要叫靈兒,卻發現喉嚨幹澀得厲害,稍微一動嘴,都能牽扯到脖子上的傷口,咬的真重。不自覺地将頭埋進膝蓋,腦中一片空白,不知道現在是要怎麽辦。
就連敲門的聲音,她都置若罔聞。
靈兒在外面敲了半天門都沒有得到回應,有些急了,“公主,我進來了……”
進屋就看到地上散落的衣服,隻好走上前去一件一件撿起來,可是越撿越不對,睡個覺怎麽連肚兜兒都脫了呢,這是一絲不挂地睡覺?
“公主?”靈兒又試探地喊了一句。
“嗯!”齊菡紗悶悶地應了一聲。
“公主,您怎麽了?”
過了好半天,已經悶到喘不過氣了,齊菡紗才慢慢擡起頭來,靈兒當即吓了一跳。
發絲淩亂,眼圈通紅,沒有一點精神,看起來像是遭受了什麽打擊。
“公主,您怎麽了,别吓我啊,到底發生了什麽?”昨晚不是赫連将軍來了麽,她們就很識趣地退下了,可現在是怎麽回事。
齊菡紗眼圈紅紅的,不知道是不是悶氣悶出來的,一頭長發亂糟糟地随意披散着,整個人看起來很憔悴。
在看到靈兒關切的目光時,鼻子一酸,直接就撲了上去。
“靈兒,嗚嗚嗚~”抱着靈兒大哭出聲。
靈兒僵在原地,伸手在她背上試探地輕拍,不敢問到底發生了什麽,是不是跟赫連将軍有關。
齊菡紗抱着靈兒哭了很久,從開始的嚎啕大哭變成最後的抽抽搭搭,靈兒一直幫她順頭發,順背,“公主,不哭了不哭了,誰要是欺負你,我們就回宮找太子殿下和皇後娘娘吧,對了,還有太後……不哭了不哭了……”
齊菡紗隻聽到裏面關鍵的兩個字——“回宮”。
對呀,那裏才是她家。
又過了許久,終于止住了哭泣。
“靈兒,你先幫我拿衣服過來吧。”
靈兒拿過來便準備幫她換上,一掀開被子便驚呼出聲,“公主!”
齊菡紗料到了她這個反應,若不是她實在疼得厲害,也不會讓靈兒幫她換衣服,帶壞小朋友。
靈兒盡量避免碰到她身上一些青青紫紫的痕迹,小心翼翼地替她穿上衣服,而後就站在旁邊,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随意開口。
“靈兒,去拿個火折子出來吧。”
齊菡紗将床單扯下來,引了火直接丢到地上,看着明亮的火焰搖曳擺動,最後,地上留下一地灰燼。
“走吧,靈兒,我們回宮!”
……
赫連翊還在屋内就聽到了外面往來的呼叫聲,打開房門一看,卻見遠處濃煙滾滾,那個方向是“菡靑小院”。
來不及任何思考,便縱身飛奔過去。
到了門口,還能見到裏面的火光。
一桶桶水往裏面潑去,火勢不見減小。
腦中一片空白,眼中隻有沖天的花光,來不及任何思考,赫連翊就要往裏面沖,卻被人攔了下來,“将軍,裏面危險!”
“讓開!”赫連翊直接動手将那人揮出很遠,立刻便沖了進去。
裏面的火燒得“噼裏啪啦”作響,在整個屋裏尋找了一圈,也不見人影,依稀能夠看到丢到角落裏的碎裂的酒壇子,那酒便是最好的燃料。
搜尋無果,赫連翊便又捂着口鼻,往旁邊的側房而去,一間接着一間,一定要找到人,即便他還沒想好要怎麽面對她。
直到搜尋完最後一間屋子時,都沒有見到一個人。不僅隻是她,“菡靑小院”裏的幾個丫鬟小厮也不見一個影兒,赫連翊才想到了她并不在裏面的情況,終于放下心來,卻見房頂的一塊橫木經過這麽久的焚燒,早已脆裂,直直地往下掉落下來。
……
屋外站着的人也是萬分擔憂,将軍進去這麽久了,眼看着這屋子很快就要倒了,再不出來怕是要被埋在裏面了。
“朱管家,我進去看看吧。”
“我也去!”
當即便有兩個人,往身上倒了一桶水,立刻沖了進去。
“将軍!将軍!”
兩人進去裏面仍然是四處查找,就在他們幾乎準備放棄的時候,才聽到最裏面傳出來一個聲音,“我在這裏!”
兩人一喜,便朝着聲源處走去。
赫連翊被掉下來的橫木困在了一個三角區,一側手臂上的衣衫已經焦黑,方才被掉下來的橫木擊中了,甚至能聽到“滋滋”的聲音,疼的有些痙攣,此刻使不上力。
那兩人立刻脫下身上的濕衣服,包在手上,快速地将面前的燃木推開。
“将軍,快出來吧,這屋子馬上就要垮了。”
“你們走前面,我們立刻出去!”
他們三人才剛剛走出來,身後便是“轟隆”一聲響,整個屋子坍塌下來,甚至有一些火星字濺到那兩人光裸的上半身。
赫連翊一側手臂無力地垂落着,這才看到了旁邊幾個在菡靑小院當差的下人,方才來的時候,太心急,竟是忽略了。
“夫人呢?”
“夫人……不知道。夫人讓我們先出來,然後夫人和靈兒後出來,然後裏面就着火了,再然後……再然後,我們就光顧着撲火了,不知道夫人去哪裏了。”
“那這門匾呢?”原本挂在院門口的“菡靑小院”的牌匾也已不見了。
“是夫人讓我們取下來,拿進裏面去了。”
看到他不顧手臂上的傷還在這裏耽擱着,朱管家忍不住提醒道,“将軍,先讓大夫過來看看你手上的傷吧。”
赫連翊回過頭看了一眼“菡靑小院”裏的一片廢墟,轉身離開,沒有拒絕,除非這條手臂時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