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好了的時候，齊菡紗沒有立刻上桌，而是先盛了兩碗湯出去。
一碗給了平兒，上面隻浮着幾片蘑菇，一碗給了楚半仙兒，碗底沉了個荷包蛋。
楚半仙兒看着這兩碗不一樣的湯，問她：“這是什麽？”
齊菡紗腰杆兒挺得很直，回答得理所當然：“雞湯啊。”
“雞湯？”楚半仙兒不禁發出疑問，“可是，哪裏來的雞湯？”
齊菡紗指了指他的碗裏，“有雞蛋，有湯，不是雞湯是什麽？”
楚半仙兒對她這個辯駁竟然無言以對。
拿起勺子嘗了一口，皺眉。
齊菡紗有點不解，“怎麽了，不好喝？”
“不是。”楚半仙兒品了品嘴裏的味道，“你是怎麽用雞蛋做出雞湯味兒的？”
齊菡紗眼神閃了閃，“你瞧不起雞蛋啊，雞生蛋蛋生雞，今天若不是我把它煮了，它以後就是一隻雞，這熬出來的湯怎麽就不能是雞湯味兒呢，你說是吧，赫連翊？”
拉了拉一邊的赫連翊，讓他表示表示。
赫連翊抿了抿唇，竟是附和了一句，“是的。”
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況且他本就是要站在她這一邊的，昧着良心說兩句又有什麽關系。
楚半仙兒被他們這一說搞得漲紅了臉，憋着氣一口幹掉了那碗湯，吃掉了那個蛋。
當齊菡紗看到他一口咬下去的時候，兩眼放光。
楚半仙兒一擡頭，被她的目光看得心裏發毛，爲了掩飾他的窘迫，隻得假裝兇惡。
“快點上飯菜吧，平兒都要餓死了。”
平兒擡眼看了看自家師傅，跟他有什麽關系，其實他沒怎麽餓。
齊菡紗心情甚好，跟赫連翊一起将廚房裏的飯菜都搬了出來。
當着楚半仙兒的面，一個一個揭開蓋子。
楚半仙兒指着紅黑紅黑的那一碗，問道：“這是什麽？”
“醋溜雞血。”清甜的嗓音，将她的好心情和小驕傲就體現了出來。
楚半仙兒又指着另一碗，“這個呢？”
“炝炒雞肉片。”
“那……這個湯呢？”
“母雞頓蘑菇。”
楚半仙兒指尖發抖，聲音也是起起伏伏，“平兒，你快去看看我的雞還在不在！”
平兒站在桌邊，盯着桌上那盆雞湯，沒有動。
“師傅，不用看了，不在了。”
齊菡紗有點奇怪，“你都沒看，你怎麽就知道不見了？”
平兒指着雞湯上面，“師傅的雞少一個腳指頭，被我一不小心剁掉了，師傅本來還想給它接回來的，不過失敗了。喏，你看這個雞爪，剛好少了那個指頭。”
齊菡紗立馬轉頭看向楚半仙兒，這是個奇葩呀，雞爪子斷了還要接回來。
楚半仙兒的臉色已是一片青黑，語不成句，“你……你……你竟然把我的雞殺了。”
“我……我也是沒辦法呀，是你讓我做飯的，可是那裏面啥也沒有，我總不能真的給你喝稀飯吧，别人說我苛待老人，那多不好，是不是？”
又用胳膊拐了拐旁邊的人，“你說是不是，赫連翊？”
這句話赫連翊倒是沒接，良心實在是過意不去。
齊菡紗隻好又問另外一個人，“你說是不是，平兒？”
“是的。”平兒很認真的回答了，“師傅，你平時不是嫌棄我做飯難吃麽，今天可以改善了。”
楚半仙顯然還是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可是也不能把我的雞殺了呀。”
“可是你都吃了呀，反正殺你的雞，也是給你吃，你不虧。”
楚半仙兒立馬蹬向她，“我什麽時候吃了？”
齊菡紗指了指它空空的碗，“剛才吃的。”
楚半仙兒吹了吹胡子，狡辯道：“我隻喝了點湯。”
“湯也是雞的一部分，況且你還吃了蛋，那個蛋是最後的饋贈，雞肚子裏面掏出來的，你不是也吃得可香了。”
楚半仙兒立刻就開始瞪眉毛，“那是我要吃的麽？明明是你……”
齊菡紗也瞪回去，“有誰逼你吃麽？”
楚半仙兒現在是有苦難言，“總之，你這個小丫頭，你殺了我的雞，就是你不對！”
“你自己吃了你的雞，還吃了它的蛋，你還賴我，是你不對。”
齊菡紗感覺楚半仙兒快要氣上天了，看他一把年紀了，萬一有個中風或者腦溢血就不好了。
語氣緩和了一下，“不就是一隻雞麽，明天去市場上買一隻還給你。”
“你買的雞跟我的雞能比麽？”楚半仙兒絲毫不領情。
齊菡紗也不服氣，“難道你這兒東西都要與衆不同一些？”
“你買的雞能是童子雞麽，它能下童子蛋麽？”
齊菡紗微微一顫，合着原來是這個原因，那也不能認慫。
“你看看你這個雞，看看這個雞爪子，掌心這麽厚，沒有六七年也該有四五年了吧，它都已經是老母雞了，到現在你都沒有讓她嘗嘗公雞的滋味，你的良心不會痛麽。我說它死的時候怎麽不閉眼，原來是不甘心。早知道我該抓隻公雞來給她玩兒一玩，了了它一個心願。”
“你……”
他一個一把年紀的老頭子，被一個沒羞沒躁的小姑娘噎得說不出話來，臉上挂不住卻又拿她沒辦法，隻有把矛頭轉向一邊的赫連翊。
“你，管好你媳婦兒。”
齊菡紗一點也沒怕，“你都說了我是他媳婦兒，他肯定站在我這一邊的，你是不是老年癡呆啊。”
“我……”楚半仙兒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
赫連翊還在旁邊補了一刀，“對，站在媳婦兒這一邊。”
語氣不似平時的平靜無波，裏面含着明顯的愉悅。
但他也覺得差不多了，如果再繼續下去，可能真的要氣死人。
将筷子遞到齊菡紗手中，“我們先吃飯。”
絲毫沒有理會站在旁邊的兩個人。
齊菡紗卻是坐着沒動，看了看對面的楚半仙兒，“你先吃。”
再怎麽跟他鬥嘴，人家還是老者，必須要讓他先動筷。另者，他的雞，讓他先吃。
楚半仙兒已經被他們兩差不多氣飽了，可是看了看這滿桌子的菜，自己養的雞，含着淚也要吃了。
坐下來洩憤一樣，夾了一塊雞肉就放進嘴裏。
“咯嘣”一下。
“哎喲！”楚半仙兒驚叫出聲，“你這做的什麽呀？”
齊菡紗看了看他吐出來的那塊東西，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骨頭啊，難道你以爲你家的雞與衆不同到隻有肉啊？”
“你們要把我楚半仙兒氣死了！”
齊菡紗夾了一隻雞腿放他碗裏，“楚半仙兒沒了還有楚半癫兒，快吃吧！”
楚半仙兒又惡狠狠地瞪了她兩眼，沒再理她，吃他辛辛苦苦養大的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