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翊踏進柏洲城的第一感覺就是這裏和皇城比,熱鬧的氣息不相上下,不愧是大齊的第二大城,經濟繁榮,民風開放。
他之所以會來這裏,也僅僅隻是靠猜測,碰碰運氣而已。
他和沈弈烯相識于大齊北邊的涼雲城,那裏是邊防戰亂之地。
那一年,北方的一些部落聯合作亂,想要自立爲王,開始侵犯大齊邊界。一開始攻打的是最邊防的熔岩城。
隻因戰事突發,大齊措手不及,熔岩城不足一月便被攻下。
涼雲城和熔岩城臨近,熔岩城被攻下後,敵軍便開始往涼雲城進軍。
赫連豐領命出征,去往涼雲城抵禦敵軍,收複城池。
但是由于熔岩城裏尚有許多百姓,所以大齊的軍隊不敢硬攻,雙方各自在城内駐紮,均不敢妄動。
大齊的軍隊在涼雲城駐紮了數月,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和沈弈烯相識。
當時兩人皆是即将弱冠的年齡。
赫連翊随軍出征但卻不是武将,而是文職,幫助他的父親赫連豐将軍出謀劃策。但當時赫連豐身邊是有一個軍師的,叫連清。
赫連豐自知戰場的兇險,不願讓自己唯一的兒子走上這條路,于是讓他跟着連清一起學兵法,學計謀。
在涼雲城的數月,赫連翊是清閑的。戰役尚未打響,且當時他資質尚淺,計謀方面那時候他還說不上話,赫連豐協同将士協商作戰時,他隻能去外面轉一轉。
就是在在涼雲城的大街上,看見了沈弈烯,和被他抓在手上的一個乞丐。
傍晚的街道,由于受戰事影響,家家戶戶都是大門緊閉,更有擔心城池會失守的人,早就拖家帶口離開了。所以當時的涼雲城已經比較冷清了。
那時候的赫連翊還是一個直來直往的正值青年,看到一個年輕男子欺負一個瘦弱的乞丐,自然想上去解救。
由于赫連翊身上有大齊軍隊的标志,見到他走過來,沈弈烯直接把那個人丢了過來。
赫連翊對他的行爲感到不解,“這是?”
沈弈烯在那人身上補了一腳,一字一頓地說道,“奸、細,交給你了。”
“等等。”赫連翊叫住他,“你憑什麽說他是奸細。”
沈弈烯随手一指,“喏,你看看吧。”
赫連翊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地上的一隻信鴿,耷拉着腦袋,不知道是暈過去還是死掉了。
赫連翊走上前去,拔下信鴿腿上的字條,攤開一看,還真是往城外通風報信的。
可是他對沈弈烯的懷疑并沒有打消,“你怎麽就知道他是奸細?”
沈弈烯面對他的懷疑很無謂,“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奸細,就是看他鬼鬼祟祟縮在牆腳放信鴿,就随手把鴿子打了下來,想要和他随便聊聊。”
指了指地上那個人,“可是他看到我就跑,我就想逮住他問問,我有這麽可怕麽,看到我跑什麽。”
聳聳肩,“然後你就來了。至于你手上的那張紙條,是你取下來的,我沒動過也沒看過,不知道是什麽。至于他到底是不是奸細,你才知道。”
然後他直接轉身離開,背對着赫連翊揮了揮手,“人就交給你了,再會。”
而後赫連翊将人抓回了軍營,嚴加審問,隻可惜那人嘴硬,什麽都沒問出來。
不久之後,敵軍坐不住了,可是由于處于劣勢,不得不以城中的百姓作爲誘餌,設下奸計。
赫連豐準備出城迎戰的時候,赫連翊原本是不贊同的,可是赫連豐爲了熔岩城内的百姓決定犯險,結果真的中了敵人的包圍圈,陷入了困境。
但赫連豐征戰多年,戰功卓絕也不是平白得來的,雙方陷入了僵持之中。赫連翊主動請纓,和連清商量,他要出城作戰。
連清分析了當下的戰況,猶豫良久,同意了。可是這個時候,誰也不知道沈弈烯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說要和赫連翊一同前往。
連清不認識他,甚至對于他的到來有所防範,自然不會同意。但是赫連翊同意,和連清講述了那天的事情,又磨了許久的嘴皮子,最後連清終于同意,由他和沈弈烯一人帶了一支隊伍悄悄出城。
赫連翊帶着的那支隊伍悄悄繞到包圍圈外,和處在包圍圈内的赫連豐内外夾擊,逆轉局勢。
原本叛軍還準備以城中百姓作爲要挾,而沈弈烯已經帶人潛入了熔岩城,壓下了守在城内的少數敵軍。
敵軍計劃宣告失敗,熔岩城也成功收複。
戰鬥勝利後,赫連翊和沈弈烯一起站在城牆上聊天。
赫連翊問他要去哪。
沈弈烯說:“我也不知道啊,就随便逛逛。”
赫連翊盯了他良久,“你是涼雲城的人?”
“你看我像麽?”沈弈烯攤了攤手,城門上狂風呼嘯,衣擺翻飛,兩個少年并肩而立,眺望着遠方。
“我是柏洲城的人,柏洲知道麽?”沈弈烯突然開口。
“當然。”赫連翊笑笑,柏洲他怎麽會不知道。
“我都已經好久沒回去了!”語氣中不乏滄桑感。
赫連翊看了看他臉上的表情,“想回去就回去吧。”
沈弈烯楞了一下,“會回去的,但不是現在。”
沒兩天,沈弈烯就不見了蹤影,赫連翊也随着大軍回了皇城。
就是從那時起,赫連翊才逐漸走上了武将的道路。回到皇城後,皇帝得知了他的戰績,便直接封職,赫連豐難以拒絕,那是抗旨。
再次見到沈弈烯就是在皇城了,彼時的赫連翊已經是大将軍了,赫連豐因病去世,赫連翊的性格也在軍政事務中有所改變。
沈弈烯自來熟地成爲了将軍府的常客,赫連翊也不管他,算是一種默認了。對于他的來處去向,赫連翊也沒有多問,唯獨記得的就是當年那個少年在城牆之上說起家鄉時的那種悲涼。
所以,在猜測到齊菡紗是跟着沈弈烯一起離開皇城後,赫連翊第一想到的就是這裏了——柏洲城。
沈弈烯說的以後會回去,他想,可能就是現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