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靜語自那一日暈倒之後,便昏昏沉沉的躺了大半個月,就連回無雙城的路上,也是一直睡在馬車裏。
沈沐澄一路跟在馬車裏照顧,沈書寒則親自駕車相送。就連朱公子,也都駕着自己的馬車,一路跟在他們的馬車後邊。平日裏點心茶水,燕窩補品,統統都有陸靜語的一份。但很可惜,陸靜語吃不了幾口,就會全部吐出來。
美人一日日消瘦下去,讓所有人的心都揪到了嗓子眼。
沈靈珊,見他們都對陸靜語那麽好,心裏别提又多憤恨了。
她的閨蜜沈子涵仍被當作犯人似的綁着,她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一路上,氣得哭了好幾次鼻子,沈書寒見了也就是象征性的哄哄,沒說兩句就又去照看陸靜語了。
而沈靈珊卻連接近馬車的機會都沒有,每次都被沈書寒用借口擋了去,生怕自己是洪水猛獸,要加害陸靜語一般。那關心的模樣,簡直是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裏怕摔了。
然而再是精心的照料,都沒能夠換來陸靜語的平安。
無雙城的弟子們在回去的路上,每到一個城鎮都會先去看大夫,大夫一連看了十幾個,都說她是心氣郁結難舒,故而既怕熱又畏寒,見不得光又吹不得風。
“大夫,我師妹還有救麽?”沈沐澄一次次滿含希望的問,但都得到了大夫們統一的回答。
他們似乎約好了似的,都搖了搖頭,道:“這位姑娘一整日下來,昏迷的時間占了一大半,隻怕已經藥石無靈,油盡燈枯,你們還是盡早準備後事吧。”然後報了各地棺材福壽店的地址。
第一二個這樣說的大夫,還被沈沐澄和沈君好打了一頓,道:“這麽年紀輕輕,怎麽會油盡燈枯?庸醫!”
等到了第三個第四個,乃至第十個之後,就連他們心底也開始認定,陸靜語怕是挺不過去了。
他們雖然不知道陸靜語從前經曆過什麽,但是也終于明白,她眼神中那些陰霾,怕是糾纏了她多年的噩夢罷?
否則,她又怎會這樣一日日的衰竭下去?
都說病來如山倒,可她連傾塌的時間都沒有,突然間整個人便化成了流沙,風一吹,便再也尋不到,抓不着了……
回到無雙城之時,沈無月一早便派了衆多弟子在碼頭等候。六大門派的中流砥柱基本都到場了,皆有專人服侍,且備下了客房,就連一些無名無派的江湖遊俠,也都得到了熱情妥帖的招待。
沈無月勞心半日,才終于将所有江湖中人安頓妥當,在人心中留下了不俗的印象。
然而到了下午,真正讓他畢恭畢敬去對待的人,隻有一個,那人便是朱公子。
“朱公子大駕光臨,沈某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沈城主客氣,我不過是好奇,所以跟來看看。”
“不知您打算在此遊玩多久?”
“等我确定靜語姑娘的安危了,自然會回去。”
“哦?陸靜語?”沈無月心中微有些驚訝,但面色卻如常,道:“朱公子如果喜歡陸靜語,不如将她帶回去,豈不是更好?”
“诶,此言差矣,”朱公子擺手道:“花兒長在土裏,可以随四季轉換而花開花謝,年年芬芳不絕,可若将她摘了回去,隻怕沒有多久便是會枯萎的了。此等損陰德之事,做不得啊。”朱公子說罷,搖頭一歎。
此後,沈無月便不再提及此事。
朱公子的身份,沈無月比誰都清楚。
一開始,他并不知道朱公子會參加武林大會,否則,他本人也一定會去靈秀宮。然而讓他更加沒有想到的是,朱公子居然會跟随衆人一道來了無雙城,而他來的理由又是這樣的簡單,卻又在情理之中,這讓沈無月很是難辦。
當晚,衆人歇下之後,沈無月立即召了沈書寒到書房議事。
沈書寒事無巨細,便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統統說與了沈無月聽,就連他夜半摸進陸靜語的房間,假意與她示好之事,也都不曾隐瞞。
沈無月面無訝異,顯然“色/誘”這一個法子,是他們之前就達成過共識,隻是作爲必要的時候,用以控制和迷惑陸靜語的一個手段而已。
沈無月淡淡道:“陸靜語這邊必須要安排好,明天我會再請蘇州的李聖手來一趟,務必要把她的病醫好。她,可是我們手裏的王牌。”
“是,師傅,”沈書寒颔首,又遲疑道:“至于珊兒那邊……隻怕要您去安撫一番,她近日吃不下,精神也不……”
“不妨事,”沈無月打斷道:“此等危急關頭,哪裏還顧得上她?她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收斂收斂她的脾性了。這些日子,你隻管安頓好陸靜語。”
“是,書寒謹遵師命。”沈書寒抱拳,說完,便躬身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