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靜語忍着疼痛,走去了馬廄。
馬廄裏已經隻剩下沈沐澄和陸靜語的馬還在馬槽裏拴着,其他人都已經在大門外集結,準備出發。
陸靜語從沈書寒的面前走過,她看也不敢看他,隻一路向衆位師兄師姐點頭行禮,便算是打了招呼。
在沈子涵的宣傳下,所有人都知道陸靜語吃東西過敏,而導緻了毀容,所以對于她的遲到,也沒有多做置喙。
陸靜語走到自己的馬旁邊,解開缰繩的手都止不住的在發抖。
今日還要騎馬。
這是比昨晚更可怕的噩夢。
但是她除了忍,沒有别的辦法。
陸靜語跨上馬背的那一瞬間,還是止不住的渾身一顫,冷汗淋漓。
“你怎麽了?臉色這麽差?”沈沐澄見她一舉一動都很吃力,不由得擔心道:“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陸靜語騎在馬上,努力裝出一副平靜的模樣,彎起眼睛,笑道:“大概是昨夜沒睡好,我沒事,請師姐放心。”
“你總是一個人憋着,這樣不好,”沈沐澄歎息,安慰道:“有事直接說出來,不要見外,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
陸靜語仍是堅定地搖了搖頭:“多謝師姐,我真的沒事。”
就在無雙城弟子準備出發的時候,一輛馬車突然出現在了蓬萊居的大門口,擋住了衆人的去路。
馬車通身潔白,四周挂滿了白色的紗簾,看上去極爲富貴。車檐下挂了一隻紙燈籠,上面寫了一個“白”字。
陸靜語在隊伍最末尾,看不大清楚。但沈書寒他們見了,便知曉這是千日樓的馬車。昨夜他們喝醉了的人之中,有不少都多虧了這輛馬車,往來于千日樓與蓬萊居之間,将他們妥善的送了回去。
白非夜挑開車簾,款款走下馬車。他的身後,依舊跟着紫衣和紅绫。
豔福無邊。這是在場所有男子心頭的聲音。
除了沈書寒。
沈書寒淡笑着走上前,抱拳道:“白公子,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白非夜大手一揮,笑道:“不巧,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哦?”沈書寒一愣:“不知白公子有何貴幹?”
“是這樣,昨夜我聽聞你們要去靈秀宮參加武林大會,也想跟着一道去見識一番,不知方便與否?”
“這……”
“你放心,我絕不會給你們惹麻煩。”
“在下不是這個意思,”沈書寒解釋道:“隻是我們這一路太辛苦,不知您的身體是否能承受得住?”
白非夜揚起嘴角,咳嗽了兩聲,才笑道:“這你大可放心,受不住了我自會離開。”
“好吧,那就承蒙白公子有雅興,我們便一道行罷。”
“多些沈少俠。”白非夜說着,又咳嗽了兩聲,他瘦弱地身子哪怕在寬大的白衣掩蓋下,仍顯得單薄不堪。
千日樓已經在江南一帶聞名多年,曆來以千日醉聞名于世,可以算得上是家世清白。
白非夜此時以千日樓少主白斐的身份出現,絕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在場衆人除了陸靜語知道他的底細外,其他人都隻将他當作普通的酒家少東家而已。
陸靜語已經看見了前頭所發生的事情,她的面容隐在面紗下,旁人雖看不清她表情,但是卻能發現她的眸子裏,此刻已經迸發出了想殺人的目光。
沈沐澄一頭霧水,爲了緩解氣氛,便淡笑道:“白公子眉目逼人,若能有一副好身子骨,說不定也能進入我無雙城修習,來日成爲一方大俠也未可知。”
“大俠?他?”陸靜語冷笑,滿目鄙夷。
“他确實風度翩翩呀……”沈沐澄嘟囔着,但見陸靜語似乎很不喜歡白斐的樣子,便也不再說話了。
陸靜語心頭冷笑,隻覺他裝單薄病弱的樣子,實在是裝的太像了。
可事實上他哪裏孱弱了?
昨夜,他又什麽時候咳嗽過一聲了?
他明明那麽有力氣……
陸靜語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揭穿他。一是因爲她沒有證據,二來她也不知道該用什麽身份去揭穿他。從一定程度上來說,他們是系在一根繩上的螞蚱。
但是就算她不會揭穿他,也不會跟他同流合污。
他們到底是對立的兩個門派。
她堅定的站在無雙城,和沈書寒這邊。
白非夜傷害自己可以,但絕不能傷害沈書寒,如果他想對沈書寒不利,那麽她會想盡一切辦法去保護他。
陸靜語騎着馬從白非夜身邊走過時,他突然牽住了她的缰繩,微笑道:“你要不要跟我一起乘馬車?”
白非夜誠心誠意的邀請,雖然嘴上沒有說對不起,但是這樣的行爲,已經是在爲自己昨晚的魯莽所道歉。
但是陸靜語并不領情。
她也沒有理由領情。
她看也不看她,徑直從他身邊騎馬而過。
高頭大馬上的她,面色如常,絲毫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但是她有多疼,他知道。
比誰都知道。
而她身上傷口的位置,不足爲外人道也。
“走吧。”白非夜微微歎氣。
他重新坐回馬車裏,緩慢的跟在陸靜語身側,繼續向芙蕖山行進。
陸靜語爲了不讓沈沐澄再擔心,也爲了遠離白非夜的馬車,便快馬加鞭的往隊伍前面騎去。
冷汗很快便浸透了她的背部,風在耳旁呼嘯,很快又将汗吹幹了去。
但是她不但沒能擺脫沈沐澄,就連白非夜的馬車也始終跟在她的身邊。
她策馬狂奔了一小會,便有些支撐不住了。
“你怎麽了?怎麽一直捂着肚子?是不是病了?”沈沐澄關心道。
陸靜語哪裏是捂着肚子,她分明是在不斷的調整姿勢,好讓自己舒服一些。
陸靜語搖了搖頭,推說道:“我葵水來了,肚子有些疼。”
她話音剛落,白非夜的馬車裏便傳來茶盅落地的聲音,緊接着他便開始咳嗽,似乎是被茶水嗆着了。
“少爺,您沒事吧?”紅绫在一旁關切道。
“沒事。”白非夜聲音森冷,讓人如臨魔窟。
沈沐澄從白非夜那邊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陸靜語,驚訝道:“你不是前幾天剛來過葵水?怎麽又來了?”
“……”陸靜語有些無語,良久才堪堪道:“可能是不調了吧。”
“也是,這幾日太辛苦了,我去讓他們騎慢一點。”沈沐澄說完,“駕”地一聲,坐騎便如離弦之箭,飛奔前去。
隊伍末端就隻剩下陸靜語和白非夜。
白非夜再次挑起簾子,對她一挑眉,微笑道:“真的不上來嗎?我會讓你很舒服。”
“……”
雖然陸靜語知道“很舒服”這三個字的意思是坐馬車很舒服,但是在經曆過昨夜之後,她怎麽想怎麽覺得怪異。
她理都懶的理他,一揮馬鞭,也往前行去。
白非夜放下簾子,雖然有些擔心她的身體,但是卻還是覺得心情很舒暢。
他也很想适可而止,但是一看見陸靜語的樣子,就忍不住想要把她壓在身下,狠狠地欺負。
誰讓她長了一張冷若冰霜的臉,卻又讓他見過她最溫柔的模樣,還有感受過她身體裏最炙熱溫暖的地方?
白非夜一想到這裏,嘴角就不由得勾起一抹弧度,眼眸中更充滿了掠奪的光芒。
總有一天,他會把她的僞裝扒下來,讓她的眼裏除了自己,再容不下旁人。
總會有這一天。
(作者有話說:看來大家比較想要肉……很快又會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