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居裏,無雙城大部分的弟子都已經起床,并且洗漱完畢,正在用早飯。
陸靜語遲遲沒有露面,讓沈沐澄有些擔心。
“昨晚誰跟靜語師妹一起回來的?”沈沐澄大聲嚎了一嗓子,卻沒有人回應她。
“你們都沒跟靜語師妹一塊麽?”沈沐澄叫住沈鈞瓷,道:“昨晚我送沈靈珊回去之後,你和大師兄尚在喝酒,你見到靜語師妹了嗎?”
沈鈞瓷搖了搖頭:“我不勝酒力,先行一步離開了,你還是去問問大師兄罷。”
“哦,這樣啊。”沈沐澄愣愣地點了點頭,沒有多想,也不想因這點小事去麻煩大師兄。
沈沐澄拿了兩個饅頭,打算直接去陸靜語的房裏找她。
沈靈珊将他們之間的對話聽了去,心頭就有些不是滋味了。她拿筷子的手握得緊緊的,指節都泛起了白光,眸子裏更是憤憤不平。
沈靈珊對跟身邊的人道:“你去打聽打聽,昨天晚上,陸靜語和大師兄究竟是怎麽回來的。”
“是。”沈子涵颔首。
她是沈靈珊的跟班,對她幾乎唯命是從,于是連早飯也顧不得繼續吃,便跟着沈沐澄出去了。
“咚咚咚——”沈沐澄敲響了陸靜語的房門,道:“靜語師妹,你起來了嗎?”
門裏毫無回應。
“咚咚咚——”
又是三聲過去,門裏還是沒有什麽反應。
沈沐澄試着推了推門,卻又發現門從裏頭鎖着,顯然裏面該有人才是。
“奇怪了,怎麽還不起床?平日裏她可是起得最早的一個……”沈沐澄自言自語,便忍不住大力的踹門,呼喊道:“靜語師妹——”
這時,想是因她動靜太大,才讓裏面的人醒了過來。
屋内傳來好一陣窸窸窣窣地聲音,良久,陸靜語才帶着疲憊的強調,懶懶答道:“我在。”
“你還沒起床嗎?大家都收拾好了,就等你了。”
“我馬上就好。”陸靜語答道。
“趕緊的,否則早飯就沒得吃了。”沈沐澄在門外催促。
但是過了許久,仍是不見陸靜語來開門。
就在沈沐澄準備拆了門的時候,房門突然“嘩啦”一聲被打開來,隻見陸靜語穿着一身水藍色的紗裙,頭戴鬥笠和面紗走了出來。
“靜語師妹,你這是怎麽了?”沈沐澄一愣:“怎麽不穿無雙城裏統一的衣服?”
陸靜語共有兩件換洗的衣服,一件在前日裏洗了,還晾在外頭,還有一套已經在白非夜的魔爪下變成了碎片。
但是她卻不能告訴她實情。
陸靜語勉強扯出一抹笑,道:“昨夜我見天氣不錯,就把衣服都洗了,誰知今天還沒幹,便隻能穿自己的衣服了。”
“那你的臉呢?”沈沐澄說着,就是要去掀她的面紗。
陸靜語連忙躲開了去,道:“可能是水土不服,長了些疹子,有些吓人,師姐還是不要看了。”
“很嚴重嗎?”
“嗯。”
“那我更加要看了!”沈沐澄說完,一把抓住面紗,将其扯落了下來。
隻見陸靜語的雙頰紅彤彤的,其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暗紅色小疙瘩,着實駭人。
這是陸靜語爲了掩飾昨晚的巴掌印而臨時做出來的,雖然很粗糙,但是效果很驚人。
“這、這也太嚴重了吧!”沈沐澄驚訝道:“走,我帶你看大夫!”
“不用了,我沒事的,”陸靜語連連擺手:“我經常這樣,可能是昨天吃的東西不好,過敏了。”
“真的沒事?”沈沐澄狐疑道。
陸靜語拿回面紗,重新戴在臉上,搖頭道:“真的沒事。”
“唔……那就好,但是你要答應我,等到了下一個城鎮,若還沒好,就一定要跟我去看大夫!”
“是,到時候不用師姐催促,我自己也會去的。”陸靜語微微一笑,希望她能放下心。
“對了,”這時,沈沐澄又道:“說起昨天,你昨夜去哪裏了?上個茅房上了一晚上,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昨夜……”陸靜語一時語塞,昨夜的噩夢從白非夜的那個吻開始,一晚上都讓她渾渾噩噩,幾近崩潰。她根本不想去回憶。
陸靜語随口便道:“昨夜吃了髒東西,覺得不爽利,身上發起了疹子,怕你們擔心便自己回來歇息了。”陸靜語說這,撩起了袖子,道:“您看,我的手臂上也都是疹子呢。”
“這麽嚴重……怪不得先回來了,”沈沐澄歎氣,道:“但是以後你若是有事,先告訴我一聲,讓我知道或者陪你一起回來,我才好放心。”說完,她将饅頭塞到陸靜語手裏,道:“快吃吧,大夥都吃完了,我給你拿了兩個。”
“是,多謝師姐關心。”陸靜語心頭一暖,接過了饅頭,但是她卻沒有胃口吃。
她的下身還跟撕裂一樣疼着,臉上胡亂覆蓋的東西也讓她無比難受。
但是接下來她要面對的,是比之昨夜更煎熬的事。
騎馬。
她們今日會離開滄瀾城,策馬去到下一個城鎮。
這簡直讓她生不如死。
“師姐您先去馬廄等我吧,我吃完了就過去。”
“好,那你快點兒啊。”
“嗯。”
沈沐澄離開後,沈子涵也離開了。
她們的對話她都聽得一清二楚,陸靜語臉上的疹子她也看得一清二楚,這對沈靈珊她們來說,無疑是一個大好消息。
她迫不及待的要回去複命了。
陸靜語回房後,便把自己殘破的衣服放進了一個小布包,随後背起包袱,拎着布包走出門去。
她徑直來到後院的柴房,趁人不備将衣服扔進了火堆裏。
她看着竈裏熊熊燃起的火焰,突然想起,白非夜曾經說過的話。
白非夜曾說過:“總有一天,我會明媒正娶,讓你做我唯一的妻子。”
而他現在,身邊有各式各樣的莺莺燕燕環繞,應當不再是當初那個執拗的他了吧?
昨夜的他動作粗魯又毫不猶豫,顯然有過豐富的經驗。
他是有潔癖的人,既然接受了别的女人,那應該不會再喜歡自己了?
她其實早該想到,自己穿着無雙城的衣服,白非夜又怎麽會是将自己認作了紅绫?
她真是蠢得天真,蠢得無可救藥啊……
而他如果還喜歡自己,是斷不會這樣輕視自己的。
陸靜語笃定了白非夜這個時候是真的不愛自己了,反而覺得坦然。
她從未奢求過旁人的愛,不被愛是人生常态,不被愛的感覺不足以傷害到她。
而昨晚……隻不過是她早就欠下的債,當初能全身而退,已經是奇迹,如今就當是還債了。
隻希望從此以後,昨晚發生的事情便如同這件衣服一般,煙消雲散……